魯 櫓(北京)
就認定這是女兒國吧。每一顆魂靈,都是華陽城上空的星辰。
來的、未來的,也是。
撬開邊塞遠古的大門,空氣被兵刃切割。
大鷹展翅的霜天,白茫茫瀚海連綿千里,叫聲是擂響的大鼓,羽毛吸納的月光徐徐射放。
垂髫的女子正晚休。縱使殺伐聲猶烈,你怎么可以,驚擾睡夢中的芨芨草,它抵達的枕邊,
將軍放馬,沙場收兵,風的牙齒輕磕呢喃中的笑靨。
駱駝和麋鹿有相遇的一天嗎?雄關漫道,風雨的尸體撕裂于疆場,
殺出重圍的烏鴉是千古的勇士,披風拂過山岡,驚嚇的星辰沒有巢穴,
樹木預支自己的寶藏,枯干的河床不再吐出芬芳的乳汁……
這是被神捆住的草原,沙棘中躲藏鷹隼,敵情的信號燈咬住欲飛的城墻,
堅守源頭的士兵,他的妻子已過關山。
路遠迢迢啊,心放置于閃電,而山頭旌旗獵獵,腳跟不穩的陣營,
流水搜查的帳篷一片狼藉……
火要在火中。雪要在雪里。
它們同樣的波濤洗濯文明的亂象,春風是另一道沖鋒號,無畏的期待推來現代的光環,
理想主義接管的城池,女兒國綿延的喜悅,顫栗始于對自然的敬畏和親近。
這是定居的神都,帷幔拉開,華陽城燈火燦爛,摩肩接踵的星辰,吹響夜空集結的長號——
他們有更廣袤的水域,舟曲之舟,在粗獷與濃綠的交界地,任憑波濤沖擊胸腔,
咆哮的青稞酒一瀉萬丈!
雙腳邁出,于每個人而言,遠方都是詩意。
節日的藝術,在身體的河流里奔騰。偏離的空隙,喊出共性的話語:
生活沒有茍且,詩意和遠方早已因緣際會。
藍是沖擊眼球的。玉石的浸淫亙古長青。
如果不生出死亡之心,這蓬勃的藍就是辜負,何況,圣水湖在推你,拍你,哦哦,她在拍你。
全身心的放松,全身心的沉醉,她是你的雕刻家,重塑你,從眼睛、眉、額、鼻子,你蒙塵的臉,你因勞作而疼痛的肌肉,你的關節、胯骨,你混濁的心……
承認弱小、虛無,不堪一擊。承認被一根細鐵絲纏倒,被一口自來水嗆住;
承認夜半時突然哭泣,害怕黎明打開窗簾;
你沒有與誰決裂的勇氣,背負的詛咒像熬制的苦藥,你與生活沒有對稱性可言,在否定又否定的子午線上,默念風暴的名字,和解的代價加重腳鐐上的鐵。
放任即是回歸。圣水湖并沒有認出你前世的面龐,拍眾生于岸,眾生如斯,
她拍擊的動作是愛,是哄,是洗禮,醒悟的生靈啊,你有幸遭遇圣水湖,你的明天將抵達藝術的渡口,枯燥的一生得以突破,你將與一群有趣的靈魂一道,
在酥油茶的香味里,開啟人生另一段遠航。
我愿意到赤壁神窟前喊你,我喊你:佐瑞,佐瑞。
請教會我“佐瑞舞”。
瀑布是拉開的白布,這是一門新的手藝,在拉尕山的峽谷鋪展,
你是太陽的后裔么?你是格薩爾王的子民,
你是舟曲群山的守護神。
冶礦打鐵,熬土為鹽,養蠶織布,多面手的女生,美好的女生,勤勞的女生啊,
這些蓋世的功夫,你是在舞蹈時完成的么?那隔壁惡毒的寨主,怎么敵得過你的神功!
你在星月之間,完成大地的輪廓,把群山的版圖,繪成壯麗的織錦!
佐瑞,佐瑞,你是甘南草原的女兒。你舞蹈于每一座拉尕山,像春天嫵媚的使者,
你播種的青稞,蕩漾出碧海藍天,那是新時代更加美麗的錦緞,
在甘南大地徐徐展開。
佐瑞,佐瑞,我是塵寰愚昧之人,請教給我一個動作,且得你一點神韻,
在甘南無數個佐瑞中,別讓人一眼就揪出我的笨拙!
白云之下,這天地的神來之筆。
依山勢而建,錯落的民居干凈,莊嚴!
它們是佛菩薩的集聚地,燃起的篝火映照出一張張古銅色的臉,笑聲如佛,
額頭上的河流放牧著拉尕山的一草一木。
魚兒也是會飛翔的,蘆葦搖擺的身姿高于雪山,你目力所及的牛羊,安靜地臥于草地,
你會以為那是藏民念出的經典,轉山的法輪,把福音傳送至遙遠。
圍著火爐坐下。安詳的老者已閉上雙眼。誦經的人群,體內安置了眾生的福報。
夜晚的云朵從容,山頭星光閃耀,好像附和著念誦的音節,把天地之門打開。
拉尕藏寨不在喧嘩的群山之巔,它靜臥于起伏的山嵐。春看春花,冬賞冬雪,
大自然賜予的,它歸還給大自然,不貪,不掠,不爭,不搶,
你來,他們當你是客;你走,他們當你是朋友,
酒,你可以帶走,女人,你可以娶走!
只在那月圓之夜,你把那安之若素的人兒,送回拉尕山,
她的眼睛永遠望向藏寨的酥油燈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