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器收藏熱有望卷土重來

中國青銅器歷來是世界公認的頂級藝術品，民國時期，能玩青銅囂的都是實力雄厚的大收藏家，如潘達于、葉恭綽、李文卿、馬長生、陳永仁、陳利仁等。那么，青銅器為何有如此魅力？它的市場前景如何？筆者作如下分析：

青銅器承載著悠久的歷史和文化藝術

青銅器是用紅銅、錫、鉛的合金鑄造而成，也是中國傳統造型藝術之一。它不僅具有生活等實用價值，而且具有陳設欣賞價值。青銅器歷史悠久，早在公元前18世紀前的夏朝，就已能生產很復雜的青銅器，如酒器爵、食器鼎以及青銅工具、武器、樂器等。到商代晚期和西周早期中國青銅器達到了鼎盛時期，器物的形制和紋飾可謂五花八門。那時青銅器只是上層貴族享用物品，平民百姓無法享受。直到公元前3世紀，青銅器的發展步入最后的階段，從此，青銅器不再為少數人所專用，而成為尋常百姓的日常生活用品。青銅器數量多，種類復雜，若按用途大致可分為飪食器、酒器、水器、樂器、兵器、工具、農具、雜器等。由于青銅器年代久遠，收藏青銅器能體現博物館的品位和檔次，所以海內外各大博物館都十分注意青銅器的收藏。在民間收藏界，能玩青銅器的藏家，一般需要很淵博的知識，收藏者大多為大收藏家。

青銅器是民國藏界的龍頭老大

青銅器歷來有“國之重器”之譽，在民國，它是當仁不讓的藏界龍頭老大。根據筆者研究，幾乎每一件青銅器的背后都有一個傳奇的故事，以毛公鼎、大克鼎、大盂鼎及商代晚期盛酒器“皿天全”方唇為例。毛公鼎為西周晚期青銅器，因作者毛公而得名。高53.8厘米，腹深27.2厘米，口徑47厘米，重34.7千克。口飾重環紋一道，敞口，雙立耳，三蹄足。毛公鼎銘文長度約500字，在目前所見青銅器銘文中為最長。

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毛公鼎被陜西岐山縣董家村村民董春生在村西地里挖出來。后毛公鼎輾轉落入古董商蘇億年之手。咸豐二年（1852年），北京金石學家、收藏家陳介祺又從蘇億年手中以100兩銀子購得，此鼎深藏于密室，鮮為人知。1902年陳介祺病故后，其后人賣出此鼎，歸兩江總督端方所有，1911年端方到四川鎮壓保路運動被革命軍所殺。之后，端方后人因家道中落，將毛公鼎典押給天津俄國人開辦的華俄道盛銀行。英國記者辛浦森出5萬美元向端家購買，端家嫌錢太少，不肯割愛。當時有愛國人士極力呼吁保護國寶，毛公鼎輾轉至當時擔任北洋政府交通總長的大收藏家、后來任國學館館長的葉恭綽手中，存人大陸銀行。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葉恭綽避走香港，毛公鼎未能帶走，藏在了上海的寓所里。由于葉恭綽是用假名買的毛公鼎，讓日本人無法查知它的下落。葉恭綽囑咐其侄葉公超有朝一日將鼎獻給國家。毛公鼎幾經易手，甚至差點被日本軍方奪走，所幸葉公超拼死保護，誓不承認知道寶鼎下落。葉恭綽為救侄子，制造了一只假鼎上交日軍。葉公超被釋放后，于1941年夏密攜毛公鼎逃往香港。不久，香港被日軍攻占，葉家托德國友人將毛公鼎輾轉運回上海。后來因生活困頓，將毛公鼎典押給銀行，由巨賈陳永仁出資贖出，毛公鼎才不至于流浪他鄉。1946年陳永仁將毛公鼎捐獻給政府，隔年由上海運至南京，收藏于中央博物館。1948年，國民黨退守臺灣，大量南京故宮博物院珍貴文物南遷至臺北。后成為臺北故宮博物院鎮館之寶。

大克鼎于清光緒十六年（ 1890年）出土于陜西扶風縣法門鎮任村的一處窖藏。該件大克鼎腹內壁上銘文共28行290字，為西周大篆的典范之作。該件大克鼎出土于清末金石學和金石書法鼎盛時代，故其銘文書法在當時備受推崇。

咸豐九年（1859年），左宗棠被永州總兵樊燮讒言所傷，遭朝廷議罪。幸得時任侍讀學士的潘祖蔭援手，上奏咸豐皇帝力保宗棠，且多方打點，上下疏通，左才獲脫免。潘乃當時著名的金石收藏大家，左宗棠得大克鼎后遂以相贈，以謝當年搭救之恩。巧的是左宗棠同治年間又購進了大盂鼎，后轉讓給了潘祖蔭，這使得潘擁有兩件稀世珍寶。大盂鼎又稱廿三祀盂鼎，西周炊器，1849年出土于陜西眉縣禮村（今寶雞市眉縣）。鼎高101.9厘米，口徑77.8厘米，重153.5千克。銘文291字，記載了周康王在宗周訓誥盂之事。其書法體勢嚴謹，字形、布局十分質樸平實，用筆方圓兼備，具有端嚴凝重的藝術效果。開《張遷碑》《龍門造像》之先河。以書法成就而言，大盂鼎在成康時代當居首位，是西周早期金文書法的代表作。

民國初年，曾有美籍人士專程來華找潘氏商談求讓大鼎，出價達數百兩黃金。但終為潘家所回絕。30年代中葉，國民黨當局在蘇州新建一幢大樓。黨國大員突發奇想，要在大樓落成后以紀念為名辦一展覽會，邀潘家以大鼎參展，以圖無限期占有大鼎。然此拙劣伎倆為潘氏識破，婉言拒絕了參展。

抗戰時，潘達于請家人和兩個木匠師傅幫忙，連夜把克鼎、盂鼎和一批青銅器裝箱深藏到屋子底下，書畫和小件古董30多箱藏進夾壁。城陷后，她家前后闖進7批日本強盜，一遍遍搜刮，財產損失殆盡，連日軍司令松井都查問潘家收藏，卻始終沒有發現寶鼎蹤跡。 抗戰勝利后，寶藏再次“出土”。潘達于把它們藏在一間屋里，用舊家具破雜物覆蓋，再將整間房屋釘斷，直到新中國成立后。1951年7月，移居上海的潘達于寄出一封信： “竊念盂克二大鼎為具有全國性之重要文物，亟宜貯藏得所，克保永久。誠愿將兩大鼎呈獻……”

剛剛成立的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以隆重的授獎典禮表彰潘氏捐獻之舉，并頒發獎狀，給獎金2000元，潘氏又將2000元捐給政府，用于抗美援朝。1952年，上海博物館開館，二鼎如愿入館，使市民第一次飽覽了這聞名半個多世紀的“國之重器”。1959年，中國歷史博物館開館，大盂鼎等125件珍貴文物應征北上。兩件巨鼎自此各鎮一方。

西周青銅酒器“皿天全”方罍器是我國迄今為止出土的方罍中最大、最精美的一件文物，原器身通高63.6厘米，器蓋通高21.5厘米，堪稱“方罍之王”。罍在中國古代常被用作重要的禮器，在王室和貴族的盛大宴會上，罍是必備的酒器。器口銘有“皿天全作父己尊彝”八字，故名“皿方罍”。

據傳1920年于湖南省桃源縣漆家河出土。發現者起初并不知道這是一件寶物，只是不經意地放在家中盛物。然而，挖出一個有著精美紋飾的大銅罐，畢竟不是件平常事，鄉親們將這件事越傳越遠。終于，一個湖北籍的石姓古玩商人得知了此事。他來到器主的家中，想要收購方罍。經過一番論價，雙方講定以400銀圓成交。見來人竟愿出此高價，器主又心生疑竇，生怕賣低了價錢，故一邊巧言穩住石姓古玩商人，一邊密囑其子持器蓋到附近一所學校，找有學問的人問個底里。哪知學校的校長見此器蓋非比尋常，知是寶物，當下愿出800銀圓。器主之子大喜過望，狂奔而返，一路呼號。其聲被石姓古玩商人聽到，知不妙，遂不顧器蓋，丟下400銀圓，抱器身而去。“皿天全”就這樣身首異處了。器身幾經輾轉，流落海外，曾為美國煤油大王洛克菲勒所收藏。器蓋則落到了當地湘軍一位周姓團長手中。據說美國的藏家曾找過周姓團長，欲出價20銀圓收買器蓋。然周姓團長竟開出50萬美元的賣價，以致未能成交。“皿天全”也終未身首合一。新中國成立后，“皿天全”器蓋依法收歸國有。1952年由湖南省文管會移交給湖南省博物館。此后，“皿天全”器蓋一直是湖南省博物館的藏品。“皿天全”的器身，曾在冷戰時期一度脫離了人們的視線。直到1992年，上海博物館原館長、著名青銅器專家馬承源先生出訪日本時，在一位友人家中偶然見到了久違的“皿天全”器身。據這位友人講，這是他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從英國花大價錢買回來的，而他并不知道這器物還有蓋子。馬先生告訴他，器物的蓋子在中國湖南。

日本友人得知器蓋的消息后興奮不已，曾親往湖南，蒙湖南省博物館友善接待，得與“皿天全”器蓋親密接觸，并生“非分之想”。他欲出資30萬美元捐建一座精良的陳列館，并捐贈一品西周初期的精美器蓋，以換取”皿天全”器蓋。湖南方面也曾為此事派員專程赴日本考察洽談。終因法律問題無法逾越，“皿天全”又一次錯過身首合一的機會。

此后，中日雙方幾經努力，欲成就“皿天全”身首相合的好事。曾想過將器身和器蓋運到上海，在上海博物館整器展出，因故未果;又想到新加坡辦整器展出，也因故未果。

再后來，日本友人遇到了事業和家庭的雙重打擊，決意出手“皿天全”器身。得知這個信息，上海博物館和保利藝術博物館聯手籌集了一筆巨款，赴美參加競買。“皿天全”身首合一之時即將到來。哪知，拍賣會上一位買家出價超過我方預算近四成，以924萬美元的高價拍得“皿天全”器身。據悉，這位買家是位法國人。

2014年紐約佳士得準備再次拍賣皿方罍時，湖南省博物館正式致函佳士得亞洲區總裁魏蔚女士，商購皿方罍事宜。致信說明了湖南省博物館方面的預算是2000萬美元。最終使得皿方罍回歸“湘土”。

青銅器80年代以來長期被市場低估

在藝術品市場上，青銅器一直是藝術品投資中的龍頭老大，其投資回報率相對較高。民國時期的北京琉璃廠，發大財的古董商不少是以“吃金石”居多，當時一件周代銅鼎可換一堆康、雍、乾官窯瓷盤、碗、罐等器。相比鑒別明清官窯瓷器，鑒別青銅器的難度要大很多，這也大大增加了它的利潤空間。90年代國內興起藝術品拍賣后，由于受到政策、法律等外界因素制約，市場上很少見青銅器亮相，拍賣青銅器也只是個別現象。如1995年上海朵云軒曾經拍賣過一件商代青銅夔紋觚，估價50萬至60萬元，當時并沒有引起人們太多的關注，成交價僅為75萬元，價格平平。2001年紐約佳士得隆重推出了一件西周青銅酒器——“皿天全”方罍器，因其存世數量很少，特別是器形之高、之闊，在目前發現的同類器形中，無一能出其右。而與之相同或類似的器形多藏于上海博物館和北京故宮博物院，所以拍出了924.6萬美元的高價。此價開創了亞洲藝術品拍賣的一個新天價。該紀錄誕生后，在國內造成了很大影響，各大媒體也紛紛作了報道。遺憾的是，該紀錄一直保持到2017年，換言之，整整有16年之久未被打破，其間，字畫、瓷器等紀錄屢屢被刷新。有專家認為，一直被列為頭號藏品的青銅器，在最近三四十年忽然“不值錢”了，比起中國書畫、瓷器、油畫甚至“70后”“80后”的當代藝術品，青銅器的價位就顯得太低了，而且普遍受到藏家們的輕視。比如：一件青銅爵，2006年只賣到10萬元，帶銘文的15萬元，如果還有花紋，也就是20萬元左右。從青銅器行情看，屬于皇族專屬祭祀用器——禮器價位最高，用于吃飯、喝酒的實用器次之，用作陪葬品明器最低。

近年來青銅器異軍突起預示前景看好

2017年青銅器猶如一匹大黑馬在海內外市場上狂奔，先是海外紐約蘇富比傳來喜訊，一件由美國紐約Albcenter-Knox藝術館提供的商代青銅酒器青銅鶚紋方斝以810.4萬美元成交，創下了當時青銅器拍賣的全球第二高價。之后，紐約佳士得又捷報頻傳，商晚期安陽青銅饕餮紋方尊以3720.75萬美元成交，約合人民幣2.57億元;商晚期安陽青銅饕餮紋方罍被拍至3384.75萬美元，約合人民幣2.34億元;商晚期安陽青銅饕餮紋瓿和商晚期青銅羊觥分別以2712.75萬美元成交，約合人民幣1.877億元。而在國內市場上，西泠印社春拍會隆重推出了“西周宣王五年青銅兮甲盤”，這是南宋唯一存世的宮廷舊藏青銅器，結果受到眾多藏家追捧，以高達2.12億元成交，轟動全球。

實際上，青銅器在2016年已有啟動跡象，記得2016年，在中國嘉德秋拍“大觀”專場中，一件吳隱、葉恭綽舊藏，陳介祺監拓的“周毛公鼎六名家題跋本”上拍，據載，早年端方獲此鼎后，制作了幾十張拓片出售，每張時售200兩白銀。這件拓片中有吳昌碩、張祖翼、陸恢、吳臧龕、褚德彝、王國維跋語。此件“黑老虎”以140萬元起拍，最終以1138.5萬元的高價成交，震驚拍壇，并創下金石碑帖拍賣新紀錄。盡管2017年青銅器億元頻現，但筆者以為，青銅器的價位還沒有到位，隨著國內藏家越來越成熟，對青銅器的價值也會有新的認識，也許不久的將來青銅器又會重新坐上藏界老大的位子，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