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金融危機,對我們國人而言,或許沒有直接、深刻的感覺,但對80歲的華人孫啟誠來說,絕對刻骨銘心,悲憤欲絕。讓老人始料未及的是,美國政府大費周章追究金融危機的原因時,放過甚至拯救那些極富盛名的美國銀行、金融機構(gòu),偏偏把目光對準了孫啟誠在唐人街開設(shè)的國寶銀行,咬定國寶銀行是造成金融危機的部分原因。國寶銀行由此成為2008年金融危機中,唯一被指控貸款欺詐的美國銀行。182條指控,240條罪狀,“大銀行大到不倒,國寶銀行小而進牢”的鬧劇,就此在美國上演。孫啟誠一家一下子成了全美罪人。“抓捕”的時候,美國政府喪心病狂地將16個人連鎖在一起。
孫啟誠1935年生于上海,16歲便移民美國,跟很多華人一樣,他落腳的第一站是唐人街,因為只有這才能帶給他親切如家鄉(xiāng)的感覺,給他歸屬感。
1964年,聰慧、勤奮并具的孫啟誠拿到了法律博士學(xué)位,迫切想幫助華人社區(qū)的他,接了很多無償?shù)陌缸印5S著接觸的客戶越來越多,孫啟誠發(fā)現(xiàn),很多在唐人街做小生意的華人,薪水現(xiàn)金日結(jié)或周結(jié),想向銀行貸款時,根本拿不出有說服力的收入來源,銀行堅決不放貸。這樣的華人,想在美國買房立足,擴大生意,面臨巨大的困難。正是為了服務(wù)同胞,孫啟誠放棄律師行業(yè),自己開銀行!“在中國人心中,算盤是我們的國寶,所以我們決定把銀行叫作Abacus(算盤)bank,也即國寶銀行。”這家華人銀行的開設(shè),讓無數(shù)華人買得起房,擴大了自己的產(chǎn)業(yè),在異國他鄉(xiāng)也活得更體面。
就在一切向好的方向發(fā)展時,2008年的次貸危機,迅速將美國的金融泡沫摧毀。金融界的大佬們得罪不起,華人開的國寶銀行,卻成了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孫啟誠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和員工莫名其妙成了金融危機的“背鍋俠”。
曾在政府就職的小女兒,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大失所望,“我看不到美國政府宣揚的公平、正義,我只看到了他們的無能和自大。”她辭去公職,堅決站在父親一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政府地檢署有上百位律師,他們花了5年時間對國寶銀行進行徹頭徹尾的調(diào)查。隨后戲劇性的一幕出現(xiàn)了,政府主動提出:只要孫啟誠愿意交600萬美金罰款,這事就可以過去了……
但這次,為了家人,為了華人的尊嚴,孫啟誠嚴辭拒絕:我們?nèi)A人做事干干凈凈,憑什么要受這不白的冤屈?這不只是為國寶銀行洗清罪名,還要為整個社區(qū)民眾洗清罪名。就這樣,一個華人家庭對抗整個政府的戰(zhàn)爭打響。唯一的優(yōu)勢是孫啟誠一家,四個女兒當(dāng)中,有三個曾是律師,對美國的政治、經(jīng)濟和法律相當(dāng)熟悉。
最初檢察署院歷時5年調(diào)查,手握182項指控,本以為輕輕松松就能給孫啟誠定罪。但沒想到官司打了5年,孫家主動配合調(diào)查,遞交60多萬張文件,都形不成完整的證據(jù)。法院最后宣布:182項指控,240條罪狀,無一成立。
雖然維護這份尊嚴,前前后后花費超過1000萬美元,但正義最終還是站在孫啟誠這邊。在得知官司勝利后,許多華人紛紛上門拜訪。
“你為我們出了口氣!”“讓我們相信我們還是有機會反抗的!”這不是一個人的勝利,是全體海外華人的尊嚴的勝利。
孫啟誠一家對抗美國政府的故事,還被拍成紀錄片《國寶銀行:小到可以進監(jiān)獄》,并且獲第90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紀錄長片提名。
(摘自《新華每日電訊》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