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問我:“外鄉人,你來干嗎???”我說:“來看汪曾祺?!彼c點頭:“沿著這條老街走,前面那條巷子口就是了。這老頭兒,找他的人可真多啊?!蔽也唤α似饋恚粋€人去世20年之后還能活在故鄉人的生活里,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那條巷子就是竺家巷,巷子口的那幢二層小樓,門口掛著“汪曾祺故居”的牌子。側樓的房門開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大爺坐在藤椅上。他同汪曾祺長得極像,是汪曾祺同父異母的弟弟汪曾慶。
屋子里擺著一張黑色的方桌,上面有一個老式鐘表、一本臺歷、一包香煙,桌下有一沓報紙,藤椅后面的地上堆著酒瓶。汪大爺笑著說:“小伙子看到這兩間破房子,是不是很失望???”他告訴我,汪家祖上曾有兩千多畝田產、近百座房屋,后來連同那幾家藥鋪都沒有了。
談起哥哥,汪大爺語氣平靜。我同他開玩笑:“別人會不會拿你和汪曾祺比?。俊彼f:“這有什么好比的?他是他,我是我,我現在不是活得比他長嗎?”說著,他自己也笑了。
汪曾祺一家都喜歡做菜,汪曾慶也不例外。如今他依然喜歡自己去巷子口買菜,然后親自下廚。他家平臺上有一間閣樓,他說:“閑來可以上去坐一坐,聽聽風聲,喝點兒小酒。”閣樓上有哥哥汪曾祺為他寫的一副對聯:“金罌蜜貯封缸酒,玉樹雙開遲桂花?!?/p>
離開時,大爺把我送到門口,握著我的手說:“怠慢了哦,有空再過來玩啊?!蔽矣只仡^望了一眼大門上的對聯:“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保ㄕ浴吨袊鴩衣糜巍?018年第8期 " 圖/王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