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ne
云溪憑著優異的成績,高二下學期插班到了這個春日明媚的學校,然而至于能不能交到朋友,這個還很難說。
高二1班這個班的同學,聽說來了個學霸新生,大家都興奮不已,按捺住內心的涌動,悄悄地議論。
A說:“看來有人要加進我們的奮斗戰隊了。”
B說:“好像是個學霸,這暗無天日的日子終于有個神助手了。”
C說:“我剛剛看到個胖女孩站在班主任的桌前,不會是她吧?”
其他同學面面相覷,“你可沒看錯?”
后者點了點頭。
班主任說“成績好的到哪都是學霸”由此來介紹云溪。沒錯,云溪是個胖子,還是個學霸,身高168,體重130。當云溪出現在大家面前時,同學們都屏住呼吸。
剛開始,大家都客客氣氣地向云溪請教自己不會的題目。
因為云溪一來,除了一身的肥肉,成績也輕松碾壓了眾多努力學習的苦孩子,總分排名班上第二,除了第一名的眼鏡男,大家的名次都往后退了一名。心中雖有不滿,卻不能不承認這是個有智商的胖子。
她和第一名眼鏡男只有一分之差,后者過來握手致敬,眼睛里卻閃出一道敵意,畢竟這是高考路上千軍萬馬之一的“敵人”吶。
時值盛夏,云溪汗流浹背坐在課室里,頭頂的老風扇咯吱咯吱地轉著,風力不足以驅散這暑氣。有腳氣的男生被周邊的同學斥責,而一股狐臭在云溪的周邊飄散著。
后桌嘟囔著:“誰呀,怎么有狐臭?”
有人小聲說:“我也聞到了,天吶,太臭了。”
“你看,那味道是不是從那里來的。”說著,那同學指了指云溪的方向。
“我想應該是的。你看,云胖子那么多肉,難免有狐臭。”
云溪聞聲,轉過頭看了他們一眼,回過頭沉思,好像真的是自己的狐臭。
Two
漸漸地,再也沒有同學請教云溪問題了。
甚至,大家遠遠避開,連同桌都特別嫌棄地盯著她一身肥肉看。就算后來云溪用了清新噴霧遮蓋住了狐臭,也沒有人愿意接近她了,大家明顯把她當作了異類。
要是減肥有那么容易就好了,云溪時常這么想。
所以她只能一味地學習,學習是她擅長的事。
在以前的學校,她有過一個閨蜜。因為閨蜜的男神跟云溪請教了一個數學題,閨蜜便直白斥責她:“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他,還和他有說有笑。你以為你有幾分姿色呀,明明長得像頭豬,也不打扮打扮自己。你以為我想和你玩啊,不過是能從你這了解更多男神的資料,看你家有錢,跟著你能吃進口零食,上高級餐廳……其實和你在一起,我是頂著多大的壓力,我想告訴男神我也愛學習,但又不想讓他認為我和你是一個‘極品’的!”
大概是因為這身肥肉吧,讓曾經和她一起上學放學,那么要好的閨蜜和她如此撕扯。
云溪恨不得一天三個蘋果,喝一杯接一杯的水減肥。但她媽媽說了,高考臨近,不能缺少營養,要減肥也是高考后的事。
離開傷心地,轉學至此,自己還是一樣不受歡迎……
好在,她結識了陶立宸,網絡世界里的人不會知道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胖子。
Three
每個人都有自由的靈魂,而我,鐘愛它。
陶立宸從西藏寄來的明信片里如是寫道,明信片里的布達拉宮在日光的籠罩下是那么神圣。
云溪認真地咀嚼了這句話,越讀著越覺得有味道。
他終于去到了西藏,那座高原城市,那座離天堂最近的城市。
陶立宸是云溪在旅行吧認識的一個網友。
那天云溪正在吧里閑逛著,看到了他的熱帖《西藏圣地,觸手可摸天堂之行》,看完他和其他人的評論,得知他是準高三生,卻在籌劃去西藏旅行。很多人在為他的勇氣點贊,云溪也佩服得五體投地,信手加了他的微信,想看他如何一步步到達他的圣地西藏。
同樣是準高三生,除了學習,云溪無法去設想自己的生活能如何過。
“同樣的高三,各自的青春,揮霍的方式竟如此不同。”這是云溪的敲門話。
“高三的時光,要長不長要短不短,青春還是能夠自己支配著過的。”陶立宸回復道。
陶立宸說,他在一個尖子班,班上的同學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整天只顧著學習,這是不能讓他理解的事。而他的旅行計劃,同樣是不被其他同學理解的,不少同學勸他好好準備高考,高考后再去也行。
他認為,高三和高一高二是沒有區別的,就像一天不能缺少吃喝睡;高三被學習占滿,就沒有意義了。
“那什么是有意義的呢?”云溪疑惑問道。
“你覺得有那么一件事是對的,應該去做的,就立即行動。對于我來說,就是認為跨年之際去西藏是對的,那么我就要去做。”
Four
往后,云溪的日子平平淡淡的,平日里看老師和同學們緊張的面孔,老師一次次在課堂上鞭策同學們向前奔跑,同學們越發積極地在課余時間把老師圍住請教問題。也有同學在課余時間,努力地補眠,上課鈴聲一響,個個支撐著困得打架的眼皮。
云溪也如是。
到了晚上,陶立宸總會把在做攻略中發現的驚喜告訴云溪。
“西藏是高原,高原反應了怎么辦?”云溪有些為他擔心。
“其實高反沒有那么可怕。首先是不要給自己沒必要的心理負擔,備上些葡萄糖口服液,然后準備足夠的衣物,最主要是不能感冒,不然就危險了。還有就是行程不能太快,運動不能太大,不能太興奮。” 陶立宸補充道,“淡季,很多景點的門票都便宜了好多呢,這趟真的值了。”
“衣物都準備了哪些?”云溪問。
“羽絨服、秋褲、手套、帽子這些都要的,還有雪靴。”陶立宸發了個齜牙咧嘴的表情,轉而問:“你最近可有什么新鮮事可以分享?”
“《鬼吹燈之精絕古城》電視劇斷追了,不錯的展覽也沒能去看,就只能學習唄。還有不到半年就高考了,說真的,真羨慕你的生活支配。”云溪邊想邊敲上這些話。
“我們只是各自選擇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不必羨慕。你會考上自己想要的大學,我會體驗自己想體驗的生活。”
……
陶立宸去了西藏后,每天都會更新朋友圈,說他去了哪些地方,哪里有什么特別之處,以及他的新體驗。圖片里,西藏的天總是蔚藍的,云朵很低,大大的一團像棉花糖。路上有朝拜的人,有皮膚黝黑、臉頰通紅的藏族人,以及他們的服裝和頭上的麻辮子是那么好看。
陶立宸說,他第一天在地下通道走了十幾個臺階,就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陶立宸說,對于南方孩子的他來說,每呼吸一口空氣,都涼到鼻腔里。
陶立宸說,當地婦女說,看到那些圍著寺廟走一圈的人,都是來把一年賺的錢捐出來給窮人和寺廟的;那些大昭寺門口朝拜的人不是為自己祈禱什么,而是希望世界和平,他震撼到了。
云溪看得津津有味,仿若她是一同前行的旅客。
自從她收到明信片后,她知道自己也想體驗這樣的旅行生活。
Five
陶立宸說:“我要結束旅程了,回來路上來你的城市,和你喝杯奶茶。”
云溪看呆了,瞬間焦慮不安,她在糾結。當初陶立宸發來他的照片后,說要看看云溪的真顏,云溪猶豫后發了張她美圖瘦臉過的照片,她想,只有這樣對方才不會拒絕和她聊天。如今這個人說要來見她,真相就要戳破,他們不再能愉快地聊天了。
她剛想拒絕,陶立宸又說:“我帶了特產牦牛肉干,相信你會喜歡的。你說你很有口福,吃過不少東西,這特產定是未吃到過的吧。”
是啊,云溪說過她有口福,但她沒說全,因為這口福,她身上才有不少的肉。
“那天我剛好有事”,云溪想了想還是把這句話逐字刪掉,她不忍心澆滅對方的熱情。“雖然我很想嘗一下特產,但其實我很胖,當初那照片是美圖過的,我怕嚇到你,所以你可否原諒我?”
云溪寫完點擊發送,她知道,一切該結束了,正如現在她的心灰意冷。
五分鐘后,手機震了震:“沒事的,你知道我也是個瘦子。”
云溪看完撲哧一笑,心情瞬間明朗了起來。
在約定的地鐵口見到陶立宸,對方瘦瘦高高的樣子,臉上那副大框眼鏡有點滑稽。云溪打了聲招呼,把他拉到附近的一家奶茶店。
“老板娘,兩杯紅茶奶蓋。”云溪歡快地說,連餐牌都不用看,轉而對陶立宸說,“這兒的奶茶很好喝,你也試試。”后者看著她真誠的臉,點點頭。
“好咧,云溪也快高考了吧?”老板娘眉開眼笑,邊忙邊問道。
“是呢。”說著,云溪和陶立宸在窗邊坐下。
陶立宸認真打量了云溪之后,說:“我看老板娘很喜歡你嘛,并不是所有人都討厭你。”
“那大概因為我是常客。”云溪笑得沒心沒肺。
他也笑了,說:“胖也有胖的好,不是咸豬手的目標,不易感冒……”
“噢,好冷啊,拒絕你的冷笑話。”云溪輕瞪了后者一眼,用雙手比了個叉。
“瘦下來也是個美女。”陶立宸說著亮出手機,里面是云溪美圖過的照片。
End
又一年的盛夏如期而至,班群里嘰嘰喳喳。
同學各自報上大學校名,在群里找校友來著呢。班上排第一的眼鏡男和云溪考上了同一所大學,眼鏡男私聊云溪:“看來,只有我們同一所大學了,以后還請多多指教。其實,你不胖的話,應該不輸于班上的任何一個女生的美貌。”看得出他很愿意和云溪同校,這是種緣分。
“哈哈,有你第一,我好像永遠第二呢。看吧,我定能在大學馳騁天下,拿個第一捧著。還有,我美我知道。”云溪這天特別的開心,她終于能夠實施她的減肥計劃了。
陶立宸說他考了個大專的院校,所以他決定復讀高三。
云溪問及是否后悔當初的貿然旅行時,他說那是實實在在的快樂,他不后悔,復讀一年也有一年的滋味,這一次他要好好體驗高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