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桌涂瑋
15歲那年,父親工作調動,我們一家來到了福建龍巖。
初來乍到,我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那種孤獨和不適,讓我感覺這個城市好陌生。走在人潮洶涌的街道,看著繽紛炫目的霓虹,我卻只想逃離。在校園里也一樣,我去時,大家都已經有自己的伴,他們三五成群,而我只能獨來獨往。
我不是自來熟的那種女生,初到一個陌生環境的不適,讓我有種莫名的不安全感,只想低調行事,像隱形人般存在。雖然同桌男生很友善,但彼此也只是點點頭,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同桌叫涂瑋,是個內斂、話少的人。
其實我是希望涂瑋能夠主動多開口,畢竟他是男生,而且我來之前,他已經在這個班上了。只是同桌一個星期了,他都很少說話,更不用說主動找我聊天。如果換個熱情的男生,我想我會更快融入這個班集體吧。
有個周末無聊,也沒有朋友邀約,我就帶上食物,獨自去了離家很近的南公園喂流浪貓。南公園綠蔭掩映,曲徑通幽,雖然不大,但我很喜歡這里。獨自走在林間小道,看閃光的綠葉,盛開的花兒,心情會瞬間變好。
那些流浪貓藏身在密林中,有人拿食物喂養時,它們就會現身。只是很快,叼起一個魚頭后,它們就會迅速離開。但有只渾身黑白花色的貓,我叫它“豆點”,它膽子很大,我去過兩三次后,再去時,它竟然就在我面前慢騰騰地享用起來,一點都不害怕。
我怎么都沒想到,那個周末,我在喂貓時居然遇見了我的同桌涂瑋。看見我,涂瑋也是一臉驚訝,他還主動問我:“你也喜歡貓?”
我告訴他我喜歡貓,但家里不讓養,就只好帶些食物來喂。看見它們津津有味地吃東西時,我的心情也會很好。我還告訴他,我爸爸說了,喜歡的東西不一定要擁有,善待它們就好了。我覺得有道理,就接受了爸爸的意見。在以前生活的城市,我也是常去喂養流浪貓,久了,竟也和那些貓咪們成了朋友。
涂瑋沒想到我竟說了那么多話。其實他不懂,因為我一直覺得,愛貓的人都特別心善,感情也細膩。我相信涂瑋也是。見我說了那么多,他再擠牙膏一樣說話,怎么都不適合,于是也說起了他跟貓之間的故事。
我們的交流很愉快,臨別時,我主動問他:“我們已經算是朋友了吧?”我雖然不是自來熟的女生,但我并不沉默寡言,我希望在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校園里,擁有自己的朋友。
“當然!”涂瑋笑著說。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可愛,一對小虎牙顯得那么親切。
每每想起與涂瑋同桌的那段時光,想起我們一起去喂流浪貓的往事,我就心存感激,是從他開始,我才真正融入了班集體。
街舞小妞阿楚
在新校園里,跟涂瑋熟悉后,沒想到隔壁班一個叫阿楚的女孩主動來結識我。女孩很漂亮,明眸皓齒,干練短發。她說她叫阿楚,是涂瑋的表妹。
“聽我哥說了,你剛來,但你是個有意思的人,所以我想認識一下,畢竟我哥很少提到他的同學,他是個很悶的人,但他主動提起你,而且不止提了一次……”阿楚滔滔不絕說了很多。感覺得出來,她熱情似火,而且快人快語,想說的話從不會藏著掖著。
在她這里,我才知道,涂瑋確實是把我當成了好朋友。他是個行動派,話少,但會主動出手幫人,在班上給大家的印象很好,是個務實的人。
阿楚喜歡跳街舞,她一直在找人組隊,但學校里會跳街舞的女生很少。“你身材很好,跳街舞肯定好看,愿意加入我們的街舞社團嗎?”阿楚開門見山地問我。愣了一下,我還以為她知道我會跳街舞。面對她的主動邀約,我也不藏著了,告訴她,我會跳街舞。
阿楚聽說我會跳街舞后,喜出望外。她熱切地拉著我的手說:“放學后,我等你。我們一起去磨合一下。對了,你們班還有兩個女生也是我們團隊的……”說著,她當場就跑進我們教室,把班上另外兩個女孩叫出來。
在阿楚的熱情介紹下,我很快就和團隊的女孩們認識了。阿楚建議大家一起跳,我猜她是想看看我的水平如何,于是在看清她們的水平后,很放松的開始舞動起來。我學過Poppin,Jazz和Lockin,最喜歡的卻是Hiphop。她們學過的舞種比較單一,動作也簡單,看她們跳過一遍后,我就能跟上她們的節奏一起跳。
幾個女孩中,阿楚跳得最好,她的舞姿妖嬈,力度也恰到好處,舉手投足間魅力十足。但她看見我跳Jazz后,被深深迷住了。她說她很喜歡這個舞種,想跟我學。我也覺得,阿楚很適合跳Jazz,她的嫵媚和風情很適合,于是答應了她。
女孩們見我舞技比她們都好,一個個圍過來,央求我一起教她們。“阿杜,要不你來當我們隊的隊長吧,同時教大家跳舞,讓我們整體的水平再提一個檔次。”阿楚主動說。
我原來確實組過隊,有自己的組合,教大家跳舞也沒問題,但我不想一來就搶走阿楚的隊長位置,畢竟這是她一手創辦的團隊。于是我說:“我加入團隊沒問題,教大家跳舞也行,但隊長不變,我只負責協助。”
聽我說完,阿楚眉開眼笑,我知道她還是舍不得隊長這個位置的,畢竟她為團隊付出了很多,她當隊長才是最適合的人選。我的善解人意讓阿楚很開心,再加上我和她表哥是同桌,我們的關系也漸漸越來越親密。
在后來的日子里,我們成了最親密的朋友。我一直叫她“小妞”,她叫我“師傅”。我們不僅一起討論街舞,一起跳,還交換著彼此的小秘密。她是個愛笑的熱情女生,她陽光般明媚的笑容讓我平淡的青春也變得明媚和精彩起來。
渴望流浪的都都
都都是個很有想法的女生,特立獨行,喜歡獨來獨往。
第一次認識她是在校圖書館。我借了本《百年孤獨》,因為放學后經常要和阿楚一起排舞,平時作業也多,就陸陸續續看了一個多月才去還。
在我寫還書登記時,沒想到站在旁邊的一個女孩抱怨了句:“一本書借那么久,沒空看就不要霸占著。”我不認識那女孩,左右瞧瞧也沒其他人,于是抬頭問她:“是說我嗎?”“誰一本書要借一個多月我說誰。”女孩冷淡地應。
我沒理睬她,剛來不久,我不想生事。只是沒想到,放學擠公交車時,我又遇見她了。車上人多,我接完阿楚的電話后,隨手把手機塞進身后的書包,騰出手拉住吊環,才不至于被人擠倒。在擁擠的人群里,我看見了在圖書館見過的那個女孩,她站在我身后,隔著一個人的位置。車行途中,又上來一撥人,密匝匝的空間擠滿了人。
“百年孤獨,說你呢?”突然,人群中有人在叫。我聽到后,感覺是在叫我,于是迅速轉身回頭看。正是在圖書館見過的女孩,她似乎有些著急,欲言又止:“就是叫你,發什么愣,《百年孤獨》這次該輪到我借了,你不要跟我搶。”
我在轉身時,背上的書包也轉了個方向和位置,正瞅著她,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感覺這個女孩怎么怪怪的,但她眼神中的那抹急切還是讓我捕捉到了,她示意地瞄了眼我的書包,似乎是心有靈犀,我馬上把書包放在胸前,檢查我的手機。那可是爸爸給我買的新手機,價格老貴了。
人群一陣騷動。這時司機師傅說了句:“車上人多,大家都要照顧好自己的貴重物品。”我不知司機是例行說的,還是刻意提醒車上的乘客,但我猜想,車上一定是有扒手,而剛才她突然叫《百年孤獨》,只是急中生智,提醒我注意。
她下車時,我正好也下,于是過去跟她道了聲謝。“你知道了?”她問。我點點頭。“你反應可真快,我都急死了。”她說。“你很機智!”我由衷贊嘆,然后問了她的名字。
一路上,我們信步而行,可能是年紀相仿,也可能是都喜歡看書,或許冥冥中早已注定,這個僅見過兩面的女生,我對她有種說不清的親近感。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就是這樣,可能是性格相投,也可能是彼此欣賞,成為朋友是自然而然的事。熟悉后,我越來越覺得,都都是個思想獨立,而且很有冒險精神的女生。她說,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去流浪,游走在世界各地。
都都看過非常多的書,她向我推薦了好多她喜歡的作品。她說,自從九歲那年看過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后,她就開始向往流浪的生活。別看她年紀不大,其實都都已經獨自去過國內的很多地方。
我想都都是向往自由的生活吧,她獨立性強,我行我素。在我們相處的過程中,我從她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雖然她的朋友很少,但我知道,她珍視每一份友情。
路過我生命的朋友
在成長的這一路上,我們總會結識不同的人,遇見不同的事。對友情,我從來都是抱著“可遇不可求”的想法,畢竟沒有哪一份友誼是強求得來的。
我很感激生命中遇見的每一個有緣人,也珍視每一份友情。可能她們彼此間并不認識,也不合拍,但她們于我卻是不可或缺的伙伴。
因為喂養流浪貓,我和同桌涂瑋從陌生到熟悉,不需要太多的語言,有時只要一個眼神,我們就能讀懂對方。涂瑋是個話少的行動派,他總會默默地做很多事,急人所急。他的穩重是同齡人中很少見的,跟他在一起,心總是特別踏實。也是因為他,我才在龍巖開始擁有自己的朋友。
阿楚就是涂瑋的表妹,這個酷愛跳街舞的漂亮小妞,因為表哥涂瑋在她面前說起我,她就來找我認識,她的簡單和熱情讓我很快就融入了她的世界。她帶我加入了她的街舞團隊,在那里,我又認識了很多跟我一樣喜歡跳街舞的女孩,我的生活從此變得豐富多彩。
還有都都,這個向往流浪的女生,一本書的緣分,竟讓我們成了最好的精神伙伴。我喜歡聽她分析書中的故事,她獨到精辟的判斷,對我后來的思考都有深遠的影響……
這些路過我生命的朋友,這些細碎的青春記憶都一別數年。雖然年華匆匆,但每每想起卻歷歷在目。涂瑋、阿楚、都都,還有青蔥歲月里與我擦肩而過的每張笑臉,都曾溫暖過青春歲月中孤獨的我。那些久遠了,甚至有些模糊的記憶,卻都是溫暖我心靈的最美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