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小,我和姐姐都是看著父親的背影長大的。父親總對我們說,登高自卑,行遠自邇,做事要從易處積累,腳踏實地。
我們長大以后,父親卻忽然去了遠方,在那里發展他的事業。
父親遠行的那天,我第一次對他的話感到了迷茫。對于說著行遠自邇卻到遠方去創業的父親,姐姐又是怎么想的呢?
清晨五點半,我對一如既往早起,坐在窗邊練習畫畫的姐姐提出了疑問。
“你覺得……”姐姐頭也沒回地繼續揮動著畫筆,“我現在在畫的是什么?”
我側頭望去,那畫紙上只有零星的基礎色塊,甚至連畫的輪廓都沒有出現。
這怎么猜啊……
“這是黎明哦。”似乎早知道我的反應,姐姐如是說道,“雖然從這開頭的一筆兩筆看不出來,但我畫的確實是黎明哦。”
我不知道她說這些話的用意,也無從揣測她此刻的心情。從她穩定的筆尖上,全然看不見我本認為她應該會有的動搖。
見我沒有反應,她回過頭來,露出了苦笑:“爸爸當時說的‘遠’和‘近’并不是空間上的遠近,而是在做事層面的遠近啊。”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所以我們做事情都得從近處開始積累,才能逐漸達到自己的目標。”畫筆重新揮動,姐姐的話語也隨之延伸,“但是,如果我們連自己的‘遠方’在何處都不知曉,又怎么為自己的目標努力呢?我畫畫的時候,只有知道自己要畫什么才能開始動筆。因為只有這樣,我一開始看起來無意義的鋪色,才能匯成最后的黎明。父親的行為也是一樣的。他所要為之奮斗的事業在遠方,所以他才會到遠方去,在那里,從自己事業的‘近處’開始努力。同樣是基礎的努力,只是因為夢想落下的地方不同,所以從不同的地方開始罷了。這并不矛盾。”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而姐姐的話仍在繼續。
“道在邇,而求諸遠。只有看清了自己的遠方,才能看清自己的近處,才能真正開始自邇行遠。因為我們都看見了路那頭的黎明,所以我們踏出的腳步才如此沒有迷惘。總有一天,當你也能從夢想落下的地方,看見讓你為之興奮鼓舞的日出,你就會明白了。”
我咀嚼著姐姐說的話,將視線投向窗外。
晨曦的顏色一點一點鋪滿街道,就像追夢者的腳步,一步一步。
向著黎明升起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