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畫里一筆一畫勾勒的線條,
每一筆都凝刻著寧羽的汗水。
人生的每一次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在抵達成功的路上,必定經歷過萬水千山的跋涉。
望著寧羽愈走愈遠的背影,
我始終相信他會在青春的路口,
擁抱那片夢想的湛藍。
寧羽計劃去青島,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16歲生日那天,他花光了所有積蓄給自己買了一個風暴瓶,里面裝滿了藍色的海水,還有各種各樣美麗的貝殼。
高一期末考試,寧羽的作文題目是 《我和青島有個約定》。老師在講臺上讀他的作文,他的眼眸里充滿了期待,仿佛那雙明亮的瞳孔世界,倒映著一片碧海藍天。
年幼時對青島產生的熱愛情結,讓寧羽進入高中后,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藝術生的道路。他夢想成為一名畫家,將來矗立在青島的那片海域間,畫下他心中最美的山海藍圖。
夢想與現實世界之間隔著望不見盡頭的山高水遠。每每看見新發下來的試卷,叉叉滿天,寧羽的心頓時被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灰暗。以目前的成績,想要跨入中國海洋大學的校門,希望是微乎其微的。
進入高二下學期,在班級統計的理想大學調查表上,寧羽毫不猶豫地勾畫下了那所大學的名字。只敢把夢想陣地圈靠在家鄉小城的同桌,望著寧羽紙上的一抹字跡,突然“撲哧”大笑并說:“寧兄,照照鏡子,看清自己,現在努力還不晚,別再做白日夢了。”同桌突如其來的嘲笑,在寧羽平靜如大海的心中驚起滔天巨浪。
初秋的雨后,他騎著單車,繞行在校園的操場上,一圈又一圈,他的心底就像這片雨后的世界,長滿了一塊塊濕漉漉的青苔。是不是自己真的配不上那座城市?是不是自己永遠也抵達不了那片夢想的海域?漸入黃昏,他瘋狂地轉著自己的自行車轱轆,身后碾下的足跡里寫下了他內心無數個遲疑。當他停下,擦拭著額頭的汗珠,那一刻,他堅定地告訴自己:“心要朝著夢想的方向走下去。”
給自己定下夢想軌道的那一天起,便再無回頭路。數學課上,面對那些陌生的公式定理,寧羽邊聽邊記,遇到難以理解的地方,他會認真地做出標記,課后第一個沖向講臺問老師。英語課前,他會提前預習,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在那張白色的紙上,被寧羽勾畫了無數遍。每一個數學定理,每一個英文字母間,都孕育著寧羽那個遠遠的夢想,學習頓時被寧羽視為珍寶,揣在手心,不容任何人踐踏。
寒冷的冬天,清晨的寒風“呼呼”地刮著。教學樓頂偌大的天臺上,我在拐角處遇見寧羽便問道:“為遠方的夢想,做好準備啦?”寧羽輕輕朝我拋來一個堅定的微笑,那抹笑容里,似乎有一種無所畏懼的力量在他的身體內流動。
“Abandon,abandon,abandon……”課本的那一頁被寧羽揪在手里,翻來覆去無數遍,紙頁間浸透汗水無數。冬天的冷風順著平臺的四周,環繞刮噬,寧羽的手上長滿了坑坑洼洼的紅色斑跡,有些地方甚至干裂得滲透著血。我從未見過如此認真的寧羽,進入高二以后的他,仿佛一頭從淤泥里拼命往外掙扎的牛犢,奔向光明世界。
從泥潭走出,一頭扎進高考激流的他,一句苦累都沒喊過,所有的艱辛都被他深深地埋進心底。晚上放學,寧羽開始了學校與畫室之間的往返路線,他常常坐在公交車上,路途顛簸,令他昏昏欲睡。頭輕輕倚側在車窗上,日日疲倦的他睡得格外香。他會在廣播報站時,突然從美夢中驚醒,傻呵呵地告訴我,他夢見了青島。
夢里的青島,整座城市云霧繚繞,仿若一座碧云端處的天宮。我在寧羽如癡如醉的眼睛里,看見了一抹純粹,那抹純粹里沉淀著一份對夢想的極其渴望。在我回家與寧羽去往畫室的分岔路口,我總會拍拍他的肩膀,鼓勵他堅持。
畫室舉辦了一年一度的“我為夢想代言”的繪畫大賽。寧羽邀我前往觀看,窗外雷雨時鳴,屋內寧羽杵在教室一角,和畫室里那些追夢人一樣,義無反顧地沉醉在自己的夢想世界,角落的他畫得格外認真,專心致志的他就像嘴里嚼著噴香飯菜的孩子。
寧羽為青島夢想代言,那幅畫里,憑借他腦海里涌現的那片大海的模樣,他用手中的筆勾畫著它的真實模樣。寧羽筆下的海,是一片水藍澄澈的世界,細浪一浪卷一浪,爭相潮鳴,向著金色的沙灘逐波而來。水面之上,海鷗成群結隊,簇擁盤旋在云端與大海之間,自由翱翔。海之角的那邊,是片片巍峨的群山,壓在夕陽的盡頭。
在寧羽筆下曼妙海藍的世界,一切都在昭示著別樣的美。沙灘的一側,一個身穿白色T恤的少年,端坐在日光下,手持畫板,一筆一畫勾勒出他眼中的世界。
繪畫大賽宣布金獎名單,話筒里清晰地傳出“寧羽”的名字,他走向領獎臺的時候,一行熱淚從眼角悄悄滑落,這個曾在夢里輾轉反側了無數次的夢想,他為之付諸了春夏秋冬。
在這個愛做夢的年紀,許多人悄悄播下夢想的種子,卻忘記辛勤耕耘。寧羽卻以整個青春描繪夢想。在昂首挺進高三的路上,他一刻不曾停歇。
高三一模考試,在萬眾矚目中悄然來臨。待考試結果出來后,寫有分數的試卷又回到了我們手中。寧羽握著重新發下來的試卷,凝視著卷角那個閃亮的分數,他的眼角嵌入徐徐淚花。當他再度潛入高考汪洋,摸爬滾打,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在距高考一百天宣誓大會上,寧羽作為學生代表發言。站在迎風飄揚的五星紅旗下,寧羽的目光深深地望向遠方天空,一縷陽光,透過樹葉的片片縫隙,灑在他青蔥的面容上。
主席臺前的寧羽聲情并茂地說:“我曾經不敢仰望頭頂的藍天,因為我怕遙不可及。從我為自己敲定夢想的那天起,頭頂上方的這片晴空,就是我畏懼之時的清醒劑。奔跑在高三的征途上,夢想到底有多遠,我從沒有測量過。我只知道守著一個目標,義無反顧地朝前走下去,就會離它越來越近。”
高考前,走到回家的分岔路口,寧羽往我手里塞了一幅畫,畫里的少年,踩著海水里的浪花,雀躍飛騰。
看著畫里一筆一畫勾勒的線條,每一筆都凝刻著寧羽的汗水。人生的每一次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在抵達成功的路上,必定經歷過萬水千山的跋涉。望著寧羽愈走愈遠的背影,我始終相信他會在青春的路口,擁抱那片夢想的湛藍。
洗盡汗水之后,寧羽終于在那個夏天的盡頭,與心中的大海如期赴約。那場青春的結尾,寧羽終于成為自己畫里,那個一身潔白,跳躍在浪花朵朵間,最好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