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的成因探析

[摘要]本文在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問題產生的微觀經濟背景下，分析該行業產能過剩的內外深層成因，發現政府干預是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的主要推手，政府通過有利可圖的個體理性導致行業產能過剩的集體非理性。較非國有企業而言，政府補貼會將國企投資風險成本最大化，具有“雙職能”的國有資本會顯著增加產能投資，強化了企業過度投資傾向，誘發產能過剩。最后為緩解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針對要素資源合理分配、政府合理監管等方面提出相關建議。

[關鍵詞]政府補貼;國有資本;產能過剩

中圖分類號：TS21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65/j.gste.cn431252ts.201810

1 前言

糧油加工業是連接糧油生產和消費的重要橋梁，是糧食產業鏈的重要環節，關系國計民生和國民營養健康安全保障。長期以來，我國糧油加工業一直保持平穩發展態勢，工業總產值增長已進入中速發展階段，成為國家糧食安全保障的中堅力量[1]。據2016年糧油行業統計資料顯示，2016年實現糧油加工業總產值27 600億元，同比增長13.3%;利潤總額1 321億元，同比增長68.7%。產品銷售收入利潤率4.8%，經濟效益較好，行業發展具有良好的前景。

糧油加工業具備廣闊發展空間的同時，亦有“內憂外患”。往內，產業內部結構不合理、產品整體出品率偏低、自主創新不足;往外，上游原糧市場的政策強力保護、國際成品糧市場的低價沖擊。總體來看，行業內低水平重復建設、產品價格下浮、開工率較低、行業利潤低下等現象必然引發內部嚴重的產能過剩。據2009-2016年糧食行業資料統計，大米加工業、食用油加工業產能利用率已連續七年分別低于50%和60%，小麥粉加工業則略高于60%，皆低于美聯儲公布的正常產能利用率80%。據此，為大力推進糧食行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供優質優量的糧油產品，化解糧油加工業低端產能過剩迫在眉睫。

2 文獻綜述

近年來，我國糧油加工業的科技水平得到不斷提高，在滿足城鄉居民基本生活需求的同時，亦不斷調整產品結構，并持續探索行業轉型升級之路[1]。該行業是農業產業發展的戰略性支柱產業，其大力發展有助于糧食穩定供給和農業現代化發展。許烜等[2]提出企業與政府應合力促進糧油加工業的農業產業集群，形成規模化產業經營，以提升產業競爭力。王瑞元[3]更是在“十三五”糧油加工業發展規劃中提出每年遞增8%～10%的愿景。

然而，由于糧食生產與流通的特殊性，糧油加工企業整體發展水平偏低，重規模不重質量的弊端難以應對糧油價格波動、融資困境等問題[4]，行業內長期產能過剩更是阻礙了糧油加工業健康和可持續發展。王倩等[5]認為固定資產大幅投資會造成產能快速擴張，生產能力遠超過市場需求，導致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情況嚴重。糧油加工業作為一個競爭性行業，當出現正常市場條件下的競爭性過剩時，企業理應在市場優勝劣汰機制下有選擇地停留或退出市場，市場會有效協調經濟主體行為并推動供需達到新的動態均衡，產能過剩只會短期存在。顯而易見，我國糧油加工業的長期性產能過剩并不屬于正常的市場競爭結果。

為深入分析我國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背后的原因，本文主要結合糧油加工行業實際，分析政府干預行為下行業產能過剩的形成路徑，以期為化解行業產能過剩提供參考。

3 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的機理分析

3.1 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成因初探—基于微觀廠商視角

糧油加工業產能長期處于過剩境況，過剩的產能理應促使企業停止繼續投入以淘汰落后產能。但是，2008-2016年糧油加工業產能仍處于不斷擴張之中。較于2008年的382.54億元固定資本投入，2016年行業增長了3倍多的固定資本投入，且未有減少投入的趨勢。于此，糧油加工業過剩產能的持續存在并非屬于企業市場競爭的合理行為結果，企業過度的資本投入是行業產能過剩的直接原因。

進一步來看，我國糧油加工業已形成了國有、民營和外資等多元主體并存發展的格局，民營企業追求利潤最大化的本性決定了其比國有企業更靈活，可針對市場需求變化迅速做出反應。截至2016年，糧油加工類民營企業已達16 575家（入統為17 900萬家），其中大中型企業（日加工能力規模≥200噸）僅占31%，總體規模較小的民營企業往往會因良好的行業前景而發生“潮涌現象”，投資方向盲目重復，造成市場供求關系迅速逆轉，導致產能過剩現象出現。相較民營企業而言，國有企業具有雙重職能，國有糧油加工企業不僅需要作為市場競爭主體實現利潤最大化的目標，也需要履行保護農民利益和保障糧食安全的社會責任。由此，國有糧油加工企業必然離不開政府“關注”，而國企的目標與社會責任的沖突往往會帶來投資總量膨脹、重復建設嚴重等后果，造成產能過剩。如2016年國有小麥粉加工和糧食深加工企業利潤分別為-0.2億元和-1.2億元，遠不及同期的民營企業。由此，可進一步排除糧油加工業正常產能過剩的可能性。

3.2 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成因的深層分析

導致行業產能過剩的因素眾多，包括經濟體制、市場結構、技術創新等，本文將從企業內外兩方面對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

3.2.1 內因

（1）當社會處于良好的經濟態勢時，對行業良好前景的共識會引發企業的投資熱潮，尤其是國家一直提倡的“糧食安全”策略，更使進入門檻較低的糧油加工行業成為眾多小型企業的投資熱點，形成所謂“潮涌現象”。大多數的小規模企業由于資金、技術水平有限，又偏重眼前利益（有些企業甚至為獲取政府補貼而盲目擴大產能），導致盲目投資、低水平重復建設，集中于糧油初加工領域，企業產品無特色、無競爭力，產品供給遠大于需求，生產能力遠大于市場需求，閑置產能過多。所以有利可圖的個體理性易導致行業產能過剩的集體非理性。

（2）企業投資糧油加工業，必定會存在時間、精力、勞動力培訓、機器設備等不可回收的前期投入，沉淀成本的資產專用性、“檸檬市場”問題亦會提高市場退出壁壘，市場就無法順利淘汰落后產能。

（3）國企作為糧油加工市場的雙職能“經濟人”，因肩負“社會責任”而具有要素資源的比較優勢，卻因國有資本產權機制不健全、投資體制缺陷等問題使自身處于雙職能的矛盾沖突中，無法及時應對市場需求變化做出生產調整，帶來資本急速擴張、重復建設嚴重的后果，加劇產能過剩，行業產能利用率長期處于較低水平。

3.2.2 外因

（1）基于財政分權改革、預算軟約束體制、城鎮化建設等考慮，地方政府具有強烈動機引發企業的投資熱潮。如城鎮化建設不僅改善了人民生活，使糧食需求呈剛性增長，更釋放出大量低技能的勞動力，糧油加工業無疑是較好的低技能勞動力需求方。為緩解就業壓力和增加財政收入，地方政府會在土地生產要素、財政補貼、金融支持方面提供優惠，使企業投資成本顯著外部化，以較低的投資成本誘使企業擴大產能或者阻止虧損企業減產退出，扭曲了企業產能投資行為，導致產能過剩現象出現。值得注意的是，國企因與地方政府、國有商業銀行之間有密不可分的聯系，可以以更低的投資成本獲取較好的要素資源，如獲得當地金融機構的融資便利。然而，由于缺乏相應的針對企業利潤動機、產權困境意識的良好企業防范機制，國企有可能依仗自身特有優勢和較少向國家分紅、大量利潤再投資推動了一波又一波的投資過熱。但當這些受政府“關注”企業出現過剩產能時，政府會為避免企業因淘汰落后產能所產生的大面積失業、銀行呆賬壞賬等問題出現，而選擇對這類企業繼續進行保護，扭曲市場正常競爭秩序，行業產能過剩加劇。

（2）由于糧食生產具有外部性，國家為保護農民利益所實施的最低收購價、目標價格政策等提高了原糧的交易價格，導致糧食市場原糧成品糧價格倒掛現象頻現，國外原糧成品糧的價格優勢更是縮減了出口市場，加大了對我國糧油加工業的沖擊，導致大量糧油加工企業停產，產能閑置、產能過剩現象愈演愈烈。

4 結 論

本文通過對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的微觀廠商分析，認為糧油加工業的產能過剩已不是可被允許短期存在的競爭性產能過剩，不能簡單由過剩生產能力的自然成因解釋。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的背后是有利可圖的個體理性導致行業產能過剩的集體非理性，而正是地方政府的強烈動機和糧食安全政策導向等共同引發了“個體理性者”的投資熱潮。相較于非國企而言，具有“雙職能”特性的國企與地方政府、國有商業銀行之間有密不可分的聯系，可以以較低的投資成本獲取較好的生產要素資源，投資風險成本最大外部化，使國有資本過度擴（下轉第頁）（上接第頁）張，超出了社會最優投資水平，產能利用率下降，從而加劇行業產能過剩程度。

基于上述分析結果，本文提出以下相關建議：

（1）合理分配生產要素資源。企業因以較低的價格獲取關鍵的要素資源，才會使企業產生較強的投資沖動，國企尤甚。因此政府應積極培育要素市場，強化國有銀行的預算約束，營造公平的市場競爭環境，減少政府對于關鍵資源的占有和配置，充分發揮市場手段在要素價格形成中的決定性作用。

（2）建立完善的國有資產投資與監管機制。國企雖在要素資源獲取上有較大便利，但國企的雙職能性常使自身處于利潤最大化和承擔一定社會責任的矛盾沖突中，且國企很可能將自身經營不善等原因導致的虧損推到政策性負擔上，而政府由于信息不對稱只能“容忍”。因此政府必須重新界定自己與市場的關系，建議下放企業投資項目決策權，對于競爭性國企盡量剝離其社會責任，盡量避免優勢性的補貼政策，抑制非理性的過度投資，政府只需發揮引導與監管性作用。

（3）推動過剩產能向產業鏈中高端環節轉移。糧油加工業落后的產能主要集中于初加工領域，低水平的重復建設造成產能過剩現象的加劇，對于落后產能的主體，應遵循市場規律自然退出，杜絕人為干預市場淘汰機制，緩解行業過度競爭。因此企業應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努力將產能投資方向轉向深加工領域，向產業鏈中高端環節轉移，實現產業結構優化和升級。

參考文獻

[1] 姚惠源.糧食加工企業的產業定位和產業規劃[J].糧食與食品工業，2014（6）：3-5.

[2] 許烜，劉純陽.湖南糧油加工農業產業集群競爭力研究—基于GEM模型的實證分析[J].經濟地理，2014（2）：120-124.

[3] 王瑞元.我國糧油加工業的發展趨勢[J].糧食與食品工業，2015 （1）：1-4.

[4] 鄧斌，孫建敏.我國糧油上市公司經營績效綜合評價—基于因子分析和聚類分析[J].技術經濟，2013（2）：77-86.

[5] 王倩，祁華清，樊琦.我國糧油加工業產能過剩影響因素與治理對策研究[J].武漢輕工大學學報，2015（2）：112-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