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一個親戚,我管他叫奶奶。雖然和她接觸不多,年齡相差甚大,但我一直把她當成心靈上的朋友。
她是一個戲精,后半生都在演戲。“哎呦,我這痛死了,要吃藥。”她開始呼喚。“又開始裝了,給她到醫院開個床,讓她去躺著吧!”“成天就知道裝病,真是礙眼。”兒女們聚在一起抱怨,她也不管,就靠著這點手段,她終于在城里的兒子家住上了一段時間。
她老了,老伴離她而去,再加上一次次裝病,子女對她的耐心所剩無幾。家里人平時工作忙,鮮少回家,許多時候,她都是獨自一人守著屋子,自言自語。
一次出去閑逛時,她碰到一個老朋友,老友問起她的情況,她手舞足蹈地說:“我兒子、女兒對我可好了,每天都變著花樣做菜給我吃,從來不要我做事呢!”“畦!那你兒女真是孝順。”老朋友無比羨慕。可是,又有誰知道她內心的無奈?
她的演技之高令人不得不佩服。那天她在家中突然四肢抽搐,暈倒在地,嚇得家人趕緊叫了救護車送她去醫院。兒女以為她將離開人世,哭得稀里嘩啦,語氣中帶著焦急,“你一定要撐住啊!”怎料醫生一翻她的眼皮看瞳孔,忍俊不禁,擺擺手,以眼神會意她在裝。
又一張疾病診斷書被她緊緊攥在手中,她戰戰兢兢地遞給兒子:“你幫我看一下吧!我不識字。”兒子一把從她手中搶過,沒好氣地吼著:“癌癥晚期!”這一次,她呆呆地坐在床前,渾濁的眼珠中閃動著淚花。
逝去的時光無法追回。直至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兒女握緊她的手時,他們才明白這一點。
世界那么大,戲精如此之多,但是她這個戲精獨一無二,半生的戲只為那短暫的溫暖、陪伴與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