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程已突破道德法律底線”
記者臥底調查發現:學員們將目標女性和已得手女性分別稱作“獵物”“寵物”,并一起討論“狩獵”的經驗得失。在網頁、微信公號、QQ群上搜索PUA,彈出來的很多都是PUA招生信息,自稱“主流PUA集中地”的“泡學網”單月咨詢套餐中,頂級導師8次一對一指導的電話咨詢價格為15000元。多個導師圖文和音頻課程的2年系統學習權限售價為4999元,每月一次的內部YY私密課程售價是1999元,將上述課程全部打包在內的折后價格是9800元。
“官網上的價格只是針對普通會員的,要想找Ayawawa咨詢,起碼得十幾萬起步。” “泡學網”一名工作人員稱,這會根據客戶需求量身定制高級套餐。“泡學網”數據顯示,截至5月22日,會員達182.3萬人。
記者隨著調查的深入,找到一個名為“享妞軍團”的PUA組織,在通過微信公號、YY語音等進行招生。根據上面的聯系方式,記者聯系上一名為“誘惑的危險”(以下簡稱“誘惑”)的導師。據他透露,“享妞軍團”的課程名為“五步陷阱情感操控術”,有2000元的私密課和3000元的私人定制課。
記者報名后被助教拉入一個名為“享妞軍團第五訓練要塞”的QQ群。群內有300多名學員,來自全國各地,以男青年為主。
授課專講騙術
第一課形象改造,就是讓學員通過各種方式,哪怕借錢吃飯,也要將自己包裝成“高富帥”。
孔唯唯是專門反不良PUA的公益組織“小紅帽”負責人。兩年前,她發現有很多受害女性被誘騙,苦不堪言。
根據受害女性的講述及自己的調查,自2017年6月起,孔唯唯曾三次在“小紅帽”的微博上曝光過“享妞軍團”直播女性自殺,偷錄女性私密視頻等。但“曝光幾乎沒效果。”孔唯唯說。
記者所在的“享妞軍團”第五訓練群共有300多名學員,如果都按照學費最低的私密課來統計,這期學員僅出學費就達60萬元。
4月下旬,“誘惑”在群內用視頻給學員們上第一課:形象改造。讓學員們通過發型、著裝、朋友圈展示等手段,把自己偽裝成“高富帥”。
記者發現,導師們要求學員將姓名、職業、經歷,全部虛構。學員中有幾十人復姓歐陽,都是根據導師要求取的虛擬姓氏, “用少見的姓來讓女性產生興趣。”此外,職業也虛構成調酒師、畫家、賽車手、樂隊成員等,讓女性產生好奇。
被騙女性心理傷害巨大
“誘惑”的課程全在網上進行,隨著課程的深入,教學內容也開始講授如何搞心理控制,指導學員如何讓對方感情崩潰,失去理性。
除此之外,“誘惑”還教授如何使用暴力征服,“你甚至可以扇她。打了之后讓她跪在那兒,可以這樣調教。”
孔唯唯告訴記者,向她咨詢的一名受害女性,就曾經常被PUA男友掐脖、扇臉等,最后雖離開了PUA男友,她卻因為這段經歷患上抑郁癥。
據“誘惑”自述,“五步陷阱”之后,目標除了情色,自然便是錢財了。
“榨取術,就是讓女人對你進行瘋狂的投資,”“誘惑”在講課中,經常炫耀他榨取得到的財物。
孔唯唯說,向她求助的PUA受害女性超過150人。受到PUA傷害的女性的心理創傷幾乎是不可逆的,這和普通的失戀不一樣,很多受害女性從此會長期懷疑男性,有仇視、厭惡男性的心理,抗拒親密關系,需要幾年時間才能走出來。與孔唯唯一起創辦“小紅帽”公益組織的周曼發現“男朋友”幾乎是按照課件操作,一步步讓她落入陷阱。在長達半年的時間里,周曼都處于精神崩潰的邊緣:無緣無故痛哭、整夜失眠、壓抑焦躁;而此后兩年,她對身邊任何一個男生都抱著極大的排斥、懷疑心理。
“誘惑”最后的課程是“自殺鼓勵”。“誘惑”說,“自殺鼓勵”是指通過PUA情感操控后,要讓目標有愿意為你死的沖動。在其傳給記者的課件中,就有教授學員如何操控對象自殺的內容。“這樣做了之后只會讓你們感情更好。”導師在群里說。
向孔唯唯求助的PUA受害女性中,有人患上了抑郁癥,有人被傳染了性病,有人遭受了暴力,也有被騙了錢財,還有女孩發現自己的照片和隱私,成了PUA團隊的教學資料。
“PUA從來不會關注自己的行為會給對方帶來多深的傷害。”孔唯唯說,她接觸的一名叫楊蘭的女性受害者,已經有自殘行為。記者聯系上楊蘭,她只同意用文字交流,“因為自己很久沒與陌生人交流過了,緊張、害怕。”
學員孟云自稱也在“誘惑”的指導下,對來北京找他的女孩實施了“控制”。當天女孩給他打了許多個電話,他一個不回,最后女孩給他發了張割腕的截圖。
“當時我怕真出事,立馬就去找到她,帶她去醫院包扎了。”孟云說,感覺這個過程很邪惡。
對于PUA組織的行為,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張新年律師表示,此類欺騙甚至鼓動他人自殘的行為,顯然違背了公序良俗和法律規定。一方面,對于挑戰社會倫理的不端行徑應給予道德上的譴責,另一方面,對于其中侵犯人身、財產權利,妨害社會管理的行為,應視情節之輕重,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文中周曼、楊蘭、孟云均為化名)
(摘自《新京報》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