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玉
你跳躍著躲開一只螞蟻,你就是為善良代言的人,這就是意義;你聽到寺廟里的佛音,虔誠地合掌鞠躬,能聽到你為家人許下的祝愿,這就是意義;一縷風吹過,花香沁入心肺,你閉上眼深深地吸氣,如此的神情仿佛是作者筆下的美人,這就是意義;通過與大自然的親密接觸,你的心靈輕盈,看著葉子從綠到黃,從無到有,品味其中的哲思之趣,這就是意義。
每個人的一天都是在不斷地重復,看似平淡無奇,看似毫無意義,但意義恰恰就蘊藏其中。
有一期《奇葩大會》,里面一位來自清華大學的博士生令人印象深刻,在他的眼中,無論多么無聊的日常生活都能變成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比如,為了研究如何科學高效洗襪子,他自制了多款自動洗襪機,從電腦風扇到打蛋器再到發條人,也是他為了有趣而制作出來的東西。
有人問他:你整天做這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實驗,究竟有什么用呢?他回答,這樣一些單純用好奇心驅動的東西,在你要求它變得有用的那個瞬間,它就變得不再有趣了。
人們太習慣問“這有什么用”了,就像蔡康永在《人生并不是拿來用的》一文中說的,“這有什么用?”幾乎是最受歡迎的一個問題。每個人都好像上好發條的娃娃,你只要拍他的后腦一下,他就理直氣壯地問:“這有什么用?”“我想學舞臺劇。”“這有什么用?”“我正在讀《追憶似水年華》。”“這有什么用?”“我會彈巴赫了。”“這有什么用?”“我會辨認楝樹了。”“這有什么用?”
人啊,總歸是講究實際的,哪怕人與人的交往,也大多習慣結交有用的人。丈夫們出去應酬回來,太太們總免不了問一下都有哪些人在場,當你報出某些人的名字時,她脫口而出:認識那個人有什么用?由此,你與人平等交流而滋生的興致都會因為這一問而丟得一干二凈。可是人生需要的是有趣啊,而不僅僅是有用!
朋友素云是個精致的人,廚藝也好,常請我們去她家做客,菜做得好吃,盛菜的盤子更令人稱道。一桌佳肴,不同的盤子盛著不同的菜,每一道都像藝術品,讓人不忍動筷。素云說,我們吃的是一種美好的情調。我們注意到,她生活里的精致之美隨處可見,比如沏茶,她甚至比茶藝師更有耐心。雖然對于不善品茶的我來說,最終也沒能品出什么,但她讓我明白,很多重要的東西看似沒有什么用,例如那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那些風花雪月閑情逸致,一杯茶一本書消磨一下午的閑散時光,帶不來錢,換不來名和利,可它們卻能換來心靈的愉悅,讓人生變得有趣。
在實用主義者眼里,實用即準則,可是莊子在幾千年前就說過: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無用之用,方為大用。
生而有趣,才是有用地活著。日子交付到我們的手里,就是讓我們珍惜和點亮的。把每一個尋常的日子過得生趣盎然,眼中有美,心中有愛,即便萬事有憾,也定有余情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