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維空間”的藝術發生

The painting art， Chinese painting， is performed in four dimensions. It presents the fundamental feature of the fourth dimension—time. Chinese painting and calligraphy is the only visual art form which bears this feature. This feature makes Chinese painting and calligraphy different from any other paintings. Like a recorder， the ink form on paper faithfully recorded emotional changes of the painter. When appreciating a Chinese ink painting， one can perceive the painters changes of strength and pause in his use of the brush， and therefore follow the ups and downs of feelings and emotions of the painter. It is the bases for the argument of time sequence of Chinese painting. One cannot perceive that from oil painting or other painting forms. The time sequence is the secret of Chinese painting and calligraphy， which makes them alive.

就以上題目來看，起碼傳遞了這樣兩個信息：第一，中國畫是在四個維度空間同時展開的繪畫藝術；二是中國畫具有第四維空間的基本特性——時間概念。眾所周知，我們目前所認知的宇宙空間是四維空間。所謂宇宙，一般被理解為“往古來今謂之宙，四方上下謂之宇”（《淮南子》），是時間、空間、物質的總和。四維空間說來自于愛因斯坦所認為的三維空間加時間軸。其中零維空間只是一個“點”，由無數個點組成的一條線為一維空間，兩條線相交形成的平面為二維空間，具有長、寬、高的立體空間為三維空間。目前我們現有的一切都存在于三維空間之中。在此之外，我們真切地感受到時間的存在，正是時間的不斷延續才有了生命的發生和推進。

那么，在人類創造的眾多藝術形式中，以時間為載體深具時間意義的有哪些？應該首先是音樂、戲劇。而在視覺藝術中，兼具這一特性的唯有中國的書法藝術和中國畫。中國畫這一藝術特質的存在，正是使其卓立于世界美術之林乃至超越其他畫種的重要證據。作為視覺藝術的中國畫，首先具備了一切基本要素，以一種獨立完善極具民族和地域特征的繪畫理論指導下，形成了豐富多彩的中國畫技法。在一張紙上，在一個平面的運作中，塑造形象，營構意境，表現主題，抒情達意。充分把握視覺藝術特性，通過“散點透視”創造三維空間的立體效果。比如在山水畫創作中必備的“高遠、深遠、平遠”技法，就足以說明中國畫所具有的三維空間意識，絲毫不遜于其他畫種。

在此前提下，本文更想探討的是中國畫區別于其他畫種的特質。以下就以發源于西方的油畫為例做一些簡單比較，以便更好地闡述潛伏于中國畫中的時間概念。

中國畫的形成約有幾千年的歷史，國畫一詞起源于漢代，漢代人認為中國是居天地之中者，所以稱自己的國家為中國，將中國的繪畫稱為中國畫。這是一種用毛筆蘸水、墨、彩作畫于絹或紙上的藝術。與此同時，另一種民族藝術——書法也在毛筆的應用中逐步形成，漸次成熟。同一種工具使用下的兩種藝術形式，必然具有天然聯系。唐宋時代，許多文人學者同時兼具了詩歌、書法與繪畫的多重修養，進而提出“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以書入畫、書參畫意的文藝理念，使其三位一體互為表里，尤其對中國畫寫意技法的影響意義深遠。自此之后，國畫技法中最重要的“用筆”有了具體的內容和標準，那就是以書法用筆為上。除筆法、筆勢、筆意均按書法的基本要求操作之外，連繪畫藝術中的“繪制”“畫畫”這些本體元素都一并改為“書寫”。至此，以“書寫”為主要表現手段的中國畫進入一個新境界，使其具有了其他繪畫無法企及的時間意義——時序性在一幅畫作里的展現。

略通筆墨的人都知道，當一個中國畫家在描繪一株蘭草時，會首先畫出一條墨線（這里我們姑且用“畫”來描述），且不去探討它的形質如何，在這條線中必然具備這樣一個運動過程——從起筆運筆到行筆，其中提按轉折、徐疾輕重、粗細變化，一直到收筆完成，連貫而又節律分明。這個時間過程通過墨色的滲化被固定在紙上，使每一個觀賞者隨時能夠觸摸到畫家的揮運變化，在一定時間的流動中體悟作者的心靈感受和情感起伏。正是這個過程的存在，為中國畫時序性的產生提供了依據。我們知道，線條在繪畫中的運用并非國畫所獨有，然而，油畫家所繪制的線條卻與之有天壤之別。雖然它們一定有某種形成過程，但這一過程并無法顯現在這條線中。換言之，油畫里出現的一條線無法讓我們看到它是如何形成的，看不到這條線的起止，它可能是從左到右，也可能是從右到左，甚至會是從中間開始向兩端描畫的，更不會有眾多主觀感受附著在上面。嚴格意義上說，油畫中是不存在獨立的線條的，一條線可能就是一條繩索，可能是一個物體的邊緣部分，是有體積的物體，而不是線條本身。而中國畫的基本元素——線條，它既是物象的載體又具有自身意義，它既服務于造型又有自身的抒情性。更類似人的存在，既是社會的又是自己的，既要接受客觀規律的約束又具有強大的主觀能動性。

依次類推，一幅國畫作品就是在如上所示的線條運動中，被一筆接一筆的書寫完成。一些簡筆寫意的國畫作品，幾乎可以讓我們一覽無余地看到其整個書寫順序，與欣賞一幅書法作品別無二致。在我們賞心悅目于畫面形象意境之外，更可以細致立體地領略畫者的胸襟情懷、生命意趣；在三維空間的直觀中進入四維時間的秘密體驗。中國畫中，無論是縝密復雜的山水畫還是造型嚴謹的人物畫，只要有線條的存在，有“用筆”規律的存在，總是頑強地向觀者顯示著蘊含其中的時間意義。正是這一特性，讓我們感受到了中國畫是“活”的，是在時間里流動的畫。這正應了中國古人天人合一萬類相感的宇宙觀，文學、戲劇、書法、繪畫諸藝術相互糅合互為感應，才創造出中國畫這一不朽的藝術形式。

有朋友嘗言，新世紀中國文化對世界影響巨大的當屬中醫、中國畫和太極拳，我深以為然。愿我們能更深刻地認識這些祖國瑰寶，乃至發揚光大造福人類。

Su Ding， born in Zhucheng， Shandong Province， lives in Beijing now. He is a member of the Chinese Artists Association， a member of Chinese Calligraphers Association， council of Chinese Military Culture Research Academy， and Deputy Secretary of Landscape Painting Art Commission， Shandong Artists Association.

蘇鼎，署大鼎、老鼎，香港特別行政區文聯美術家協會副主席。山東諸城人，現居北京。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軍事文化研究會美術書法藝委會理事，山東省美術家協會山水畫藝委會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