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懷抗聯老戰士李敏

□白亞光

2018年7月21日，東北抗聯老戰士、黑龍江省政協原副主席、省老促會原副會長李敏逝世，享年95歲。李敏生前幾十年如一日弘揚抗聯精神，宣講抗聯歷史，多年呼吁將“8年抗戰改為14年抗戰”，給我們這些老區工作者留下了深刻印象。雖然她老人家已經去世幾個月了，但我的腦海中始終重復著和老人家交往的一幕幕往事……

抗聯精神宣傳小分隊的發起人

初次和李敏近距離接觸，是我在省文化廳工作期間。在省博物館舉行的一次活動中，李敏率領由東北抗聯將士子女組成的抗聯精神宣傳小分隊正在這里舉行演出，演唱的歌曲是《露營之歌》和《革命人永遠是年輕》。

“革命人永遠是年輕”是歌劇《星星之火》第二幕中抗聯交通員老李頭和女主人公李小鳳的二重唱歌曲。因為我很早就聽說李敏是女主人公李小鳳的原型，所以表演結束后我向她了解詳細情況。李敏告訴我，1947年冬天，魯藝學院作家侶朋在北安縣向李敏了解東北抗聯情況和她的個人經歷時，她和侶朋座談了好幾天。不久，侶朋與人合作創作了反映抗聯斗爭的歌劇《星星之火》。劇中老李頭的原型是60多歲的抗聯交通員李升。李敏說，自己13歲參加抗聯時，就是由李升把她領到抗聯部隊的，歌劇中李小鳳要老李頭帶著她找游擊隊的情節與她的親身經歷相吻合。不難看出，李敏既是《星星之火》歌劇創作素材的重要提供者，又是劇中女主人公的原型。《革命人永遠是年輕》抒發了抗聯戰士在艱苦斗爭中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這首歌也成為李敏所在的抗聯精神宣傳小分隊每次演出的必唱歌曲。

李敏發起成立的抗聯精神宣傳小分隊，最初只有她和幾個抗聯將士后代組成，后來隨著“歌聲”的飄蕩，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并自發地加入這支隊伍。她經常帶著這支隊伍赴革命老區開展慰問演出，每當這位耄耋老人一出場，觀眾都長時間報以熱烈掌聲。

重走鮮血浸染的那片土地

我到省老促會工作后，對擔任省老促會副會長的李敏有了更多的了解。

為了尋找抗聯遺址、遺跡，從上世紀八十年代起，李敏的足跡踏遍了她當年戰斗過的很多地方。集賢縣是李敏當年參加革命的起點，她先后9次回到集賢，尋找抗聯部隊密營、被服廠、兵工廠等遺址遺跡。在她的指導下，集賢縣老促會的同志找到了抗聯第六軍一師被服廠、密營、后方醫院和抗聯第十一軍兵工廠、被服廠、軍政干校等22處抗聯遺址，并挖掘出200多件抗聯文物。

一次，李敏來到黑河市五大連池的朝陽山抗聯密營遺址，在她1940年曾經住過的一個露營坑里四處搜尋。我們問她找什么，她說：“抗聯兵站是有紀律的，炊事用具和生活用品使用后，轉移時必須放到一個固定的地方，等下批兄弟部隊使用。我是在找抗聯的遺物”。李敏憑借著六十年前的模糊記憶，終于從石縫下面找出了一個破舊的鐵鍋和一把已經與鐵鍋銹在一起的剪子。老人興奮地說：“已經過去幾十年了，沒想到真的找到了。”

2002年8月，李敏和她的丈夫、抗聯老戰士陳雷用自己節省下來的錢，為五大連池抗聯密營遺址刻制了紀念碑。她說，要教育下一代不忘歷史，不忘老區人民。

《風雪征程》是她的“心血集成”

2015年，為紀念中國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省老促會與黑龍江日報社聯合進行了“站在抗聯老區的大地上”大型系列宣傳活動。我在這次活動的一個座談會上，特意向李敏了解東北抗聯女戰士的情況。她說，當年先后參加抗聯的大約有600多名女兵，大部分人犧牲在了抗日戰場，堅持到抗戰勝利的女兵只有三四十人。令她老人家感到遺憾的是，由于殘酷的戰爭環境，關于東北抗聯女兵的資料留下得很少，除了人們比較熟悉的趙一曼和“八女投江”之外，更多的抗聯女兵默默無聞，她們犧牲后連姓名也沒有留下。她告訴我，目前健在的抗聯女兵僅剩兩人，一個是她，92歲；另一個是生活在北京的李在德，97歲。李敏在言談中，充滿了宣傳抗聯精神的緊迫感。

幾十年來，李敏抓住一切機會宣傳抗聯精神。她整理的《東北抗日聯軍歌譜集》和《東北抗聯歌集》已分別由東北烈士紀念館和盧溝橋紀念館收藏；她前后歷時30多年完成的《風雪征程》回憶錄，不但是記載她人生經歷的一本書，更是一本珍貴的東北抗聯史料。她說：“《風雪征程》是我的心血集成。”

她希望后人記住抗聯歷史

很多熟悉李敏的人都知道，只要提起東北抗聯，她就有說不完的話題。她希望我們的后代能夠記住東北抗聯這段歷史，希望更多的人弘揚抗聯官兵們英勇不屈的斗爭精神。

李敏（中）與《站在抗聯老區的大地上》報道團記者合影。

2018年7月15日，李敏為伊春市老促會題寫的“東北抗聯精神永存”。

自2002年開始，李敏多次呼吁把“8年抗戰改為14年抗戰”。2017年，當李敏得知教育部在當年春季中小學教材中將8年抗戰改為14年抗戰后，感到十分欣慰。

九十多歲高齡的李敏，仍然一如既往地宣傳抗聯精神。今年7月初，也就是她老人家去世的前十幾天，她還趕赴距離哈爾濱700多公里的撫遠市考察抗聯遺址。工作人員反復建議她要注意休息，但老人家卻把行程排得滿滿當當。7月15日，李敏又為伊春市老促會一項活動題寫了“東北抗聯精神永存”八個大字。僅僅6天后，老人就離開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