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一凡
兩年前,寒意料峭的季節,臘梅花一樹一樹開得正旺。我的手臂意外骨折了,無法上學,就這樣,媽媽把我帶在了身邊……
那天,我在媽媽辦公室閑得慌,一聲清脆的“報告”聲響起,隨后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她捧著一大疊作業本走了進來。我仔細打量她,她長得很平凡,甚至有些丑陋,皮膚黝黑,一雙小小的眼睛上架著一副紫色邊框眼鏡,藍色的羽絨服,黑色的保暖鞋,土得掉渣……我真不明白,一向挑剔的媽媽怎么選了這樣一個人做課代表?她并沒有在意我在看她,只是和媽媽交代了班上同學作業的情況,然后有禮貌地退出了辦公室……
媽媽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從作業堆里抽出一本作業遞給我。我疑惑地翻開作業本,一行行娟秀的字體呈現在我的眼前。細讀她寫的習作,似行云流水,我真的打心底里佩服。媽媽班上的孩子只比我大一歲,可是她的字,她的習作,她的作業一絲不茍,讓我望塵莫及。我看了下作業本上的姓名——“培培”。
媽媽告訴我,剛才的那個女孩就是培培。她是從孤兒院領來的孩子。爸爸右手殘疾,沒讀過多少書。媽媽來自大山深處,常年生病。家里還有一個年邁的爺爺。爸爸經常走街串戶打零工維持全家的生計。即便這樣,她家的生活依然捉襟見肘,左鄰右舍經常接濟她家,學校也給她申請了補助。她樂觀懂事,會給爺爺講學校里的見聞,會幫媽媽做力所能及的家務,會開心地拉著爸爸的手來參加學校的活動。
我抬頭看向窗外,操場上她正和一群女孩玩跳皮筋,過時還不得體的衣裳讓我一眼認出了她,銀鈴般的笑聲不時傳來……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纏著厚厚紗布的手臂,不禁為自己近日來的怨聲載道羞紅了臉。
午飯后,我趕在媽媽前面來到教室。我看到了培培,她坐在教室的第一排第一個,此刻,她的面前有一本數學習題,不一會兒就寫完了。很快,她又從桌肚里掏出一本課外書,津津有味地讀起來……她并沒有發現我,也沒有被周圍的喧鬧打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豎起了大拇指,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還想向她討教學習的方法,但是午休的鈴聲已經響起。
我走出教室,教室外的蠟梅撲進我的眼簾。蠟梅已蓄勢待發,沖寒而開,透明嬌弱的淡黃色小花競相開放。是啊,不經一番徹骨寒,哪得梅花撲鼻香?就在那一刻,我釋懷了,手臂上小小的傷痛算得了什么?我快步走進媽媽的辦公室,從書包里拿出作業本,奮筆疾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