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國彥

凌晨兩點多,鎮上的個體醫生李醫生和鄰居小王押著一個小偷來到了鎮派出所。那個小王手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被血洇透了大半。值班民警趙警官將三人帶到問訊室,問怎么回事。李醫生連說自己點兒背,剛買電動車沒兩天,今晚就招賊了,多虧發現及時,把小偷抓了個現行。
趙警官看看小王的手,盯著那個小偷,厲聲說:“怎么回事,老實交代。”
小偷倒挺配合,雞啄米般地點著頭:“我交代,我交代。確實,這兩天,我盯上了李醫生的新電動車,那種電瓶能賣七八百塊呢。提前踩好了點,我今天晚上就開始行動。可是他家高墻大院的,根本翻不過去,所以我特意帶了把輕便梯子。我知道,只要上了院墻就好辦了,因為院墻里邊正好堆著一垛磚頭,真是老天幫忙。
“一切都很順利,進了院子,我三下五除二就把電瓶拆下來了。可是,當我把第一組電瓶弄上院墻準備下去時,卻奇怪地發現梯子不見了。真是點兒背!沒辦法,我只得又下來,躲進車棚里等待機會。”
“梯子哪里去了?”趙警官忍不住好奇地問。
“警察同志,這段我來說吧。”小王接過了話頭,說,“梯子被我搬走了。”
趙警官納悶起來:“你搬走了?到底啥情況?”
小王說:“說來話長。今天我媳婦回了娘家,我想,終于得解放,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了。于是我草草吃點晚飯,就去外邊打麻將。唉,也不知今天咋那么點兒背,原本打算打通宵的,結果才一點多鐘,口袋就被三個家伙洗干凈了。沒辦法,我只好回家睡覺。
“可是到家我才發現,由于走時太匆忙,鑰匙忘在了家里。我家的院墻足有三米高,想翻進去根本不可能。我急得在大門口團團轉,忽然,借著月光,我驚喜地發現路對過李醫生家院墻上正好搭著一把梯子,大概是李醫生忘記拿回屋了。
“我輕手輕腳搬過梯子,搭在我家院墻上。人要是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啊。為了防賊,當年砌院墻時我特意在墻頭上插了好些玻璃碴,現在倒好,自食其果——盡管我十分小心,手還是被鋒利的玻璃碴劃了一條大口子。
“我忍著痛,抱著墻邊的柿子樹溜下來,趕忙進屋處理傷口。可是傷口太長太深,血怎么都止不住,一個勁兒地淌。不得已,我只好打李醫生電話,麻煩他給包扎。”
趙警官又把目光轉向了李醫生。
李醫生說:“給小王上了點藥,包扎好,我就回屋睡覺。也合該這小子被抓,你說你就老老實實躲著唄,咋就那么沉不住氣呢!我剛要進屋,車棚里突然傳來‘噗哧一聲笑,半夜三更的,差點把老子嚇死。”
趙警官也很納悶,問小偷:“就是啊,你笑啥呢?”
小偷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笑李醫生。”
李醫生眼一瞪問:“我有啥好笑的?”
小偷說:“這位王大哥說‘明天再給錢,你說什么來著?”
李醫生想了想說:“我說‘都是鄰居,啥錢不錢的!怎么了,有啥問題嗎?”
小偷說:“問題是,王大哥也不客氣,說‘那就謝謝了,就走人了。你后悔自己嘴欠,甩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
李醫生認真回憶了一下,“呼”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沖小偷吼道:“你小子真會聯想,老子那是在打臉上的蚊子呢!”
趙警官看著兩人,想象著當時的場景,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題圖/王萬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