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禮物

文/述 焉 圖/空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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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說：關于親情，本篇無疑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存在。看似平凡的日常，卻融合了懸疑、驚悚、幻想等豐富的文學元素。不由得令人驚嘆于這樣大膽、綺麗的表達方式。

那日天色昏沉，常年通宵加班的父親意外地早回家。飯桌上單調地響著我、叔叔與母親三個人的碗筷聲。父親粗著嗓門說：“兒子，我給你帶了你絕對想不到的生日禮物。”

我斜著眼睛瞥了瞥父親。小時候父親每天都會抽空陪我，但自從父親開始無休止地加班以后，我見到他的機會少之又少，后來家里雇了叔叔負責照料我與母親的起居。

“你送我禮物？你知道我喜歡什么！你還不如叔叔呢！叔叔更像我爸！”父親笑了笑，沒有露出一點兒難過。他伸出粗糙的手，拍拍我的臉：“我去睡一覺，晚些時候去你房間給你禮物。”

叔叔塞給我一部游戲機，祝我生日快樂，然后趕著我回房間寫作業。我鎖著門把玩游戲機，心里有些莫名的焦慮。突然上鎖的房門被推開，原來是父親進來了，看起來剛剛睡醒。我心底的焦慮似乎好了很多。

“你喜歡這款游戲機？”“喜歡。我把愿望寫好貼冰箱上了。叔叔肯定沒看仔細，牌子買對了，型號卻不是。”“我知道了。”父親笑得很開心。他掏出一個小瓶子，里面是十幾粒小藥丸。“來，兒子，我這就送你禮物。”“送我這些藥？”“不是，不是。”父親擺擺手，沒有水就咽下了一粒藥丸。我有些害怕這樣子的父親。

父親把手臂舉起，上面突然鼓出光滑的硬塊，硬塊慢慢生長變大，然后變成游戲機的形狀，最后居然脫落出一臺真的游戲機。父親很開心地遞給我，是我一直想要的型號，可我沒有告訴父親我喜歡哪個型號啊。

“生日快樂，兒子！”父親高舉著手歡呼。“意不意外？玩壞了再來找我拿。”然后父親關上門離開，我想追上去一問究竟，卻發現房門上了的鎖沒有打開。

后來父親告訴我，他搞來的這種藥丸，能夠把人腦子里想象的東西變成現實，可一年只能用一次。他說有了這種藥，每年生日的時候就能送我喜歡的東西了，無論我想要的多么昂貴，父親都能從身體里生長出來。

奇怪的是，父親加班越來越頻繁，再后來我對他的印象只有生日的時候匆匆見的一面。去年十八歲生日，我有些叛逆，腦海里想著提什么要求父親才變不出來，于是就在冰箱上寫了很昂貴的摩托車的名字。叔叔和母親都來問我，是否考慮換個愿望。“沒關系啊，爸爸會送我的。”

那天晚上，父親真的把我拉到公寓樓下，他一連吞了好幾顆藥丸，先是雙手變成了排氣管，再慢慢地生長出摩托車的整個形狀。他費力地掙扎，在雙手變成排氣管前高舉雙手歡呼：“生日快樂！兒子！”

昨天的生日我卻沒有見到父親。我期待的不是意外的禮物，而是父親的出現。

早上一醒來，我就砸開了父親上鎖的門，目睹了變成混雜物的滑稽父親。木椅的雙腳、藍寶石眼睛、翻動書頁是開合的唇齒……父親扭著復雜的體態，坍塌過來，像是要擁抱我一樣。

巨大的響動讓叔叔和媽媽跑過來。運輸車把變形的父親拖走。我聽見耳邊母親與叔叔不約而同的嘆息聲。“答應媽媽，忘記你爸爸可以嗎？”我感受到她悲傷的淚水落在我的耳朵上，“你用你爸爸這些年給你買的禮物，堆出來的這個假人……嚇到我了。”

我慢慢清醒過來，父親早在我童年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留下一大筆錢給母親，讓她每年給我買想要的禮物。直到去年十八歲，父親送我最后一件意外的禮物，那筆錢才被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