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印象（二章）

柳 約（陜西）

月河堤

大河湯湯。兩岸的楊柳，都已經老在了風里，如同北坡那一輪殘陽，為何，你還年輕如那雨中雙飛的燕子？

盡管有無數道聲音從我心中淌過，今夜，我也不打算涉水過河。

——畢竟不是我一個人的城。

更多的思念，停留在了一座橋前。

盡管橋邊的蜻蜓一年比一年少。橋下的往事，卻一年比一年多。在心如死灰的河堤邊，誰會是下一朵以水為家的睡蓮？

如同聽慣謊言之后，無人再去迷戀的那些夜晚。

月河堤，你已不再向人訴說起那些年錯過的大雨，只有蟬鳴的一廂情愿。

你獨自一人站在雨中，沿著暮色中的欄桿，沿著那條記憶里的老路，緩緩走向了燈火闌珊。

——天空仍然有飛鳥，被風兒輕輕一吹，就展開了心上的翅膀。

在你的心間，究竟藏著一種什么樣的情呵，才會等不及故人趕來勸酒，先自醉倒于六月的荷塘？

你永遠都在流淌。

——不用說也知道，身處于他鄉的我，在今夜錯過了什么。

滴水崖

時間，終究沒能留住門前那道炊煙，卻送來了故鄉的味道。

滴水崖，在你那千年都曬不干的內心里，藏著的，可是佛陀的淚？

——如果淚水之中仍有淚水，如果別離之后仍是別離，那么，就請讓今晚的我如志摩那樣，悄悄地走開。只有走開，才能無眼耳鼻舌身意……

如同夢境之中仍有夢境。只有在夢里，越來越多的黑色，才會像蝙蝠伸開的翅膀，紛紛涌向懸于頭頂之上的一線天。

仿佛是一道箴言，絕望的背德者涌向了他們人生當中的那道窄門。

小城在一瞬間，荒蕪人煙。

從此只有你一人居住的長街，風情如舊。

一路霓虹，送我回到客棧，款款而來的星光，熱情地鋪開了桌前的信箋。面對著良辰美景捎來的問候，從此不談那些深入骨髓的薄涼。

回頭。五月的麥地青青，思念如水，汩汩流淌了一地。

——今晚，在月老的手上，誰是那個苦戀了你三生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