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龍縣燕河營鎮中學 李源源
主要榮譽:2014年被評為河北省“就業創業指導專家”,河北省委“就業創業之星”;秦皇島市優秀共產黨員,縣級“最美教師”,縣級優秀教師,優秀少先隊大隊輔導員;多次獲得縣級優質課一等獎,多次獲得教學成績優秀獎。
去年3月份,我接受了新聞媒體的采訪,起因是2010年我領養了一個小女孩。那時候,我剛剛來到孩子的家鄉任教,我是她的班主任。那年我23歲,孩子9歲。
她叫吳春雪,聰明伶俐,品學兼優,我從心里喜歡。可是我并不知道,這個樂觀開朗的孩子,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和痛苦。
那年冬天,異常寒冷。小雪請假了,好幾天沒來上學。一種不祥的預感,驅使著我去她家里看望她。當我跨進她的家門時,眼前的景象讓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家里破爛不堪,沒有任何取暖設施,冰冷冰冷的。孩子躺在床上,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高燒不退,神志恍惚。我四下看了看,不見父母的蹤影,只有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奶奶照顧她。
我趕忙聯系村醫,通知學校,又去給她買東西吃。通過醫生及時救治,孩子的病情總算穩定下來。從奶奶口中得知,孩子竟然連親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誰,她其實是個……聽著奶奶的話,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此時此刻,一個強烈的念頭升騰上來:這個孩子,我來養!
沒想到,這個決定竟成了我一生的承諾。從上中學開始,小雪就搬進我的“家”。擁擠的宿舍里充滿了歡聲笑語,也留下了無盡的溫暖。
當我們拿到重點高中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和孩子喜極而泣……
但是,困難還是降臨了。30歲那年,我有了小女兒,保胎、生產花盡了家中僅有的積蓄。隨著小女兒的出生,兩個孩子的撫養費用讓我感到心力交瘁,開始不停地借債、還債,維持家里的生活。我成了名副其實的“月光族”。但是令人欣慰的是,升入高中的小雪更加刻苦,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小雪所在的學校也頻頻傳來喜訊。我抱定一個信念:無論多么困難,必須要把這孩子撫養成人。
然而,沉重的經濟壓力還是將我逼入了絕境。2016年10月,休完產假的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學校,但我不是回來上班,而是決定辭職。
我顫抖著雙手,撥通了總校長的電話:“校長,對不起,我,我準備辭職了。”
電話那邊瞬間安靜下來,靜得可怕。過了好一陣,才傳來低沉的聲音:“李老師,能給我一個理由嗎?”
“校長,我需要去掙更多的錢,我現在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困難都是暫時的,大家都會幫你。你從千里之外的老家來我們山村支教,最苦最難的日子都扛過去了,工作快10年了,你真舍得離開嗎?孩子學費的事我們一起解決。”
我使勁點點頭,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流下來:“校長,我聽您的。”
是啊,我舍得嗎?
我舍得下那幾十個孩子,舍得下我們在一起的歡樂時刻、溫馨瞬間嗎?舍得他們像小鳥一樣圍著我嘰嘰喳喳個沒完嗎?
隨后,我的手機滴滴聲不斷,一個個紅包像一支支點燃的紅燭,照亮了無助的我,照暖了幸運的我。我哭著、笑著,記錄著一筆筆暖暖的愛心款。
其實,生活的壓力對于我來說并不是最“致命”的,最難的是,小雪從出生一直沒有戶口,也沒有學籍。沒有學籍,就意味著不能參加高考;沒有戶口,就意味著她的未來甚至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這對小雪和我來說,才是最“致命”的打擊。
從2013年開始,我就為了小雪的戶口四處奔波。我跑遍了派出所、公安局、婦聯,開各種證明。由于小雪沒有出生證,缺乏政策依據,我不知被拒絕了多少次。然而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相關部門進行了調查、協調,特事特辦,孩子終于有了戶口。
2017年冬,領到身份證的小雪興奮地對我說:“媽媽,我終于和大家一樣了,一樣了!媽媽,謝謝您!”
那一刻,我就像卸掉了壓在心頭的千斤巨石,把孩子緊緊地抱在懷里,放肆地大哭起來……
9年了,終于迎來了屬于我們的曙光。9年來,孩子對我的稱呼從“老師”“阿姨”到“媽媽”,從此再也沒有改變。
媽媽,這個稱呼是那樣的深切,又是那樣鄭重。
我是有血緣關系的小女兒的媽媽,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大女兒的媽媽,也是班上幾十名學生的媽媽。我時常惶恐,怕自己配不上那個稱呼。我唯有努力,再努力,把我的心掏給他們。
那天,學校舉行了隆重的18歲成人禮,我站在小雪面前,親手為她戴上成人禮的帽子,激動地說:“孩子,你長大了,親愛的女兒,你,終于長大了!”
她哭著撲進我的懷里,親吻著我的臉頰,哽咽著對我說:“媽媽,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對我的不離、不棄……”
孩子,媽媽也要謝謝你,是你的存在,讓我更加堅強,更懂得人生的價值,讓我多擁有了一份幸福。
放心吧,你的媽媽是教師,對我的孩子,對我的學生,我永遠都會不離、不棄。
我們肩并著肩,一起走過18歲成人禮的彩虹橋,一起走向幸福美好的未來。如今,那只惹人憐愛的小雛鷹已羽翼豐滿,即將展翅翱翔!她自信的笑臉,就是對我、對所有關心她的人們最大的回報。
32歲的我,卻有一個18歲的女兒。大家說,我,是不是特別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