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鄉間小路

◎駱逸笑

我的老家在揚州鄉下，那里沒有混凝土公路，放眼望去，全是穿梭在房屋和田地間的一條條泥巴路。

我對老家的泥巴路情有獨鐘。小時候，一到下雨天，我就會穿上長筒雨靴，用腳底板去探索那些坑坑洼洼的泥巴路，還會用手指在稀泥里捅出一個個不同形狀的小洞。稀泥是蟲子繁衍的根據地，幾乎每一個小洞都會有一兩只奇形怪狀的小蟲子跌跌撞撞地爬出來，慌慌張張地睨了我一眼，然后就逃命去了。遇到好看的小蟲子，我就會用準備好的小鏟子把它攔住，再把它放到一個透明的玻璃瓶中，那便是我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光了。夏天的晚上，月光灑滿了那一條條泥巴路。偶爾看見幾個醉漢搖搖晃晃地走在泥巴路上，也不見摔倒，他們僅有的幾次摔倒也是踉蹌跌入田中之后，抖一抖腿上的渾水，又繼續搖搖晃晃地走在“月光泥巴路”上。這時，我不由得想起《如夢令》中的“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只是這場景和詞中的優美情境差了十萬八千里。

春近了，泥巴路旁長滿了我喜歡吃的野菜。一大早，我挎著一個小竹籃去路邊挖野菜，野菜嫩得仿佛要滴出汁來，就算挖得腰酸腿疼我也舍不得停手。

去年，當我再次回到老家，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呆了：泥巴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又一條混凝土公路，公路兩旁種上了許多鮮花。聽外婆說，政府考慮到村里的老人多，出行不方便，便投入大量資金修建了混凝土公路。外婆還說，有了混凝土公路后，她去鎮上的菜市場就方便多了。媽媽也說，這樣一來，她就不用擔心在泥巴路上晨跑的外婆了。

修了混凝土公路之后，大家都很高興。高興之余，我也有些許失落。泥巴路存滿了我對鄉下村莊的記憶，記錄了我捉蟲子、捏泥人、挖野菜的童年時光。如今這些歡樂沒了，但大家的生活更方便了。我想，這大概就是美麗的遺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