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猷龍
(1)蠶生理與養蠶
6世紀時,我國北方以山東為代表的蠶種,有一化性三眠蠶、二化性四眠蠶、白頭蠶、頡石蠶、楚蠶、黑蠶、兒蠶、灰兒蠶、秋母蠶、秋中蠶、老秋兒蠶、秋末老獬兒蠶、綿兒蠶等化性、眠性。體色、斑紋不同的種類,它們的出絲量也各有不同。在南方的浙江永嘉,則飼養著多化性蠶,由于創造了用冷水抑制卵中胚胎發育的方法,增加了一年內養蠶的次數,并且還有專門吃柘葉的柘蠶。繭色則已有黃、白兩大類①楊泉《蠶賦》。
對養好蠶,已總結出必須掌握“桑、火、寒、暑、燥、濕”等生態因素②《嵇康集》“難宅元兇吉攝生諭”,所以選擇高燥向陽的房屋作蠶室,四周開窗而用紙厚糊,收蟻前先在室內四角生火加溫,待用鵝毛掃蟻后,即把室溫調節適當,采摘幼嫩的桑葉,先在胸懷內暖和后再切成細縷狀喂上。蠶箔放在架上,上下都加空箔,下箔防濕氣,上箔防塵埃,給桑時,卷起窗簾布以透光,促使多食快長,給桑完畢后簾布放下保溫。
葛洪(28l—341)《抱樸子》中記載“始以藥粉桑長蠶,蠶得十月不死”,這雖不可信,但說明他曾作過藥劑的添食試驗。
(2)上蔟和制種
蔟草采用大科蓬蒿為薪。平面上族法,在箔上放薪,在上散布熟蠶,熟蠶上再加一層薪,這樣一個蠶架上放十層。懸掛上蔟法,在薪上撒蠶后,懸掛在棟梁櫞柱上,或在繩上加勾多層懸桂。不論何法上蔟,都在蔟下生炭火加速熟蠶作繭。如遇天晴,可在室外上蔟,但天寒,則全不作繭。
改進的CLIQUE算法并行化的思想:將算法的并行化分為網格劃分和聚類兩個階段,在每個階段啟動1個Job完成網格劃分和聚類操作。圖6為改進算法的并行化實現流程圖。
收取種繭,選擇蔟中部的良繭,這是從出絲量和產種量兩方面來考慮的,“近上則絲薄,近下則子不生”。在此期間,僅采用群體選種的方法。
張華《博物志》“物性”記載“不交者亦產子,子后為蠶皆無眉目,易傷,收采亦薄”,該記載如屬可靠,那是自然單性生殖的最早記載,親代為斑紋蠶,子代為無眼狀斑,體質弱,產繭量亦低。
《齊民要術》引《永嘉記》:“永嘉有八輩蠶:蚖珍蠶(三月績)、柘蠶(四月初績),蚖蠶(四月初績)、愛珍(五月績)、愛蠶(六月末績)、寒珍(七月末績)、四出蠶(九月初績)、寒蠶(十月績)、凡蠶再熟者,前輩皆謂之珍,養珍者少養之;愛蠶者,故蚖蠶種也,蚖珍三月既績,出蛾取卵,七、八日便剖卵,蠶生多養之,是為蚖蠶,欲作愛者,取蚖珍之卵,藏于甕中,隨器之大小亦可,十紙蓋覆器口,安硎泉冷水中,使冷氣折其出勢,得三七日,然后剖生養之,謂為愛珍,亦呼愛子,績成繭出蛾產卵,卵七日又部成蠶,多養之,此則愛蠶也。”它們的關系見下圖:

圖1 永嘉八輩蠶之間的關系圖
圖中淡線框表示少養,濃線框表示多養,柘蠶為獨立的蠶種,一化性。寒珍、四出蠶、寒蠶與蚖珍的關系不清楚,肯定在三至六月是飼養著它們的前輩的,綜合分析,它們是四化性以上的品種,當時已掌握了蠶卵滯育性尚未穩定時,用低溫抑制促使活化的技術,這較之近代用春種經冷藏改為夏秋種,早了近700年。
2.3 繭絲加工技術
(1)蔟中加溫對繭層影響的認識
采用蓬蒿上蔟并在蔟中加溫的優點,在于“蓬蒿疏涼,無郁浥之患,死蠶旋墜,無污繭之患;沙榮不住,無瘢痕之疵。郁浥則難繅,繭污則絲散,瘢痕則緒斷”。用火加溫的繭“易練而絲韌。日曝曬者,雖自而危,縑練衣著,幾倍矣。甚者虛失歲功,堅脆懸絕”③《齊民要術》。
(2)繭絲加工
由于蠶繭產量的增加,以免蠶繭不能繅完而化蛾,乃創造了用鹽漬抑制繭蛹化蛾的辦法,陶宏景(452—563)《藥總訣》說“東海鹽官,白草粒細,而繭藏必用鹽官者”,說明對鹽的質量已很有講究。由于鹽漬而擴大繅絲期限,為促進蠶繭生產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
繅絲工具和過程沒有詳細的記載,“方者四張,圓者紆盤。縱者相屬,橫者交連,分柴薪而解著,繭絲互而相攀”④楊泉《蠶賦》,仿佛一派繁忙的繅絲景象,似乎此時已采用在一只加熱釜中進行多緒繅的方法,并且已有了繅絲車。
第三節 蠶絲賦稅
西晉建立之初,北方土地荒蕪,人口稅減,晉武帝為了恢復生產,立即采取一些財政經濟措施,下詔令州郡減免軍役,又于太康元年(280)頒布了占田、課田和戶調的法令,把人民束縛在土地上避免流動,并取得高額的稅收。其中規定的絲稅,列入“戶調”項目之中。
《晉書》“食貨志”記載戶調的標準是:“丁男之戶,歲輸絹三匹、綿二斤,女及次丁男為戶者半輸。其諸邊郡或三分之二,遠者三分之一”。年齡的劃分“男女年十六以上至六十為正丁,十五以下至十三、六十一以上至六十五為次丁,十二以下、六十六以上為老小,不事”。唐《初學記》保存的一個資料記載當時執行的情況:“凡民丁課田、夫五十畝,收租四斛;絹三匹、綿三斤,出為公賦,九品相通,皆輸入于官,自如舊制”。這是一戶只一丁的納稅標準,可以看到統治者要把人民處剝削來的戶調絹全部歸為已有,不愿把絹綿分給諸侯,諸侯所需的絹,則從納稅者減租谷的份額中,折充秩絹來繳納。對非蠶桑產區,也可用布來代納。《初學記》引《晉令》載:“其趙郡、中山、常山國輸縑當絹者,及余處常輸布當綿絹者;縑一匹當布六丈,疏布一匹當絹一匹,絹一匹當絲二斤”。又《太平御覽》引《晉令》載:“其上黨及平陽輸上麻二十二斤、下麻三十六斤當絹一匹,課應田者枲麻加半畝”。
北魏太和九年(485)頒布了均田制。在均田制中,除分給男、婦露田以外,規定十五歲以上的“男夫人一人給田二十畝,課蒔,余種桑五十樹、棗五株、榆三根,……奴各依良。限三年種畢,不畢,奪其不畢之地。于桑、榆地分、雜蒔余果及多種桑榆者,不禁。諸應還之地,不得種桑、榆、棗、果,種者,以違令論,地入還分,諸桑田皆為世業,身終不還,恒從見口。有盈者,無受無還;不足者、受種如法,盈者得賣其盈,不足者得買所不足,不得賣其分。亦不得買過不足”⑤《魏書》卷110“食貨志”。
北魏政府分給每個農民私有的二十畝“桑田”,無非是為了對蠶絲的稅收取得可靠的保證。此時,對每人上繳的蠶絲數量有記載:“太和八年(434)……戶調帛二匹(幅廣二尺二寸,長四十尺為一匹),絮二斤,絲一斤,……又入帛一匹二丈,委之州庫以供調外之費。至是,戶增帛三匹……。”這增加的三匹帛,作為“官司之祿”之用,也就是對農民的附加稅。北魏太和十年(486),“其民調一夫一婦帛一匹。……民年十五以上未娶者,四人出一夫一婦之調。奴任耕、婢任織者,八口當未娶者四,耕牛二十頭當奴婢八”。
以上可見,北魏以農民種桑樹的土地和繳納的絲綢的制度和情況是:
(1)桑田不像露田一樣只許農民定期使用而沒有所有權,它不但可以終身不還,還可以傳之子孫,并且可以買賣。即桑田過多,可以出賣其保留部分以外的多余部分。同樣,桑田不足的人家,可以買進不足的部分。
(2)桑田只分給男子而不分給婦女。
(3)桑田雖固定作為私有,看來對多年生桑樹的種植是有利的,但由于一家之中生、老、病、死的變化,仍不免要變動。例如:一家父子兩口男丁,分得露田八十畝,倍田八十畝,其中包括每人應分的桑田共四十畝,一旦父親去世,則該戶應退還給政府露田、倍田各四十畝,即八十畝,但因“諸桑田不在還受之限,……不得以充露田之數”⑥《魏書》“食貨志”,因此,除退出父親的六十畝露田以外,還須用兒子的二十畝露田來補足,這樣,兒子只剩下三十畝露田和三十畝倍田(總數為桑田四十畝,種莊稼的露田、倍田各三十畝),而每年應繳納的地稅和賦稅,仍舊照露田四十畝計算。為了彌補賦稅的支出,勢必出賣父親的遺產——二十畝桑田,這樣,桑田的合理肥培管理也不能獲得保證了。
(4)農民在封建統治階級的重重壓迫和剝削下,饑寒交迫,即使分得了桑田,也不見有能力和興趣去管理桑樹和蠶事,他們知道種桑養蠶所得的絲綢不會給自己穿著,僅是在“限三年種畢,不畢,奪其不畢之地”的強迫命令下,怕國家沒收這二十畝土地,怕繳不出絲綢稅而受罰,才不得不忍痛種桑。這些政策,實際上是保障官僚、貴族衣(絲麻)、住(木材)的制度。

表1 各代絲綢賦稅標準的變化
(5)不能種桑的地區,強迫也沒有用,桑田也少分配了。北魏太和八年(484),“司、冀、雍、華、定、相、秦、洛、豫、懷、兗、陜、徐、青、齊、濟、南豫、東兗、東徐十九州產綿及絲”⑦《魏書》“食貨志”。可見,以上地區為我國的主要蠶桑地區。
北魏進入中原采取均田制和戶調法以后,這些拓跋族的一部分脫離生產,成為游手好閑的流民,完全依靠剝削農民的糧食和絲綢而生活,統治者對他們說:“漢民是汝奴,夫為汝耕,婦為汝織,輸汝粟帛,令汝溫暖”⑧《資治通鑒》“梁記”引高觀語。當時農諺也說:“耕則問田奴,絹則問織婢”⑨《魏書》卷六五“邢蠻傳”。農民的受田全是強制性的,太和元年(477)孝文帝即下詔書說:“民有不從長教、惰于農桑者,加以罪刑”⑩《晉書》卷51“束蜇傳”。
北魏分裂為東魏和西魏。北齊繼西魏之后重新頒布均田制及戶調法,“每丁(十八歲至六十五歲)給永業田二十畝為桑田,其中種桑五十根,……不在還受之限”。賦稅以“床”為單位,即結了婚的一家,每年“調絹一匹,綿八兩。凡十斤綿中,折一斤作絲,……奴婢各準良人之半,牛調二尺”。天保元年(550)八月,詔諸牧民之官,專意農桑,勤心勸課,廣收天地之利。河清三年(564)定令“每歲春月,各依鄉土早晚,深入農桑,……桑蠶之月,婦女十五以上,皆營蠶桑”[11]《隋書》卷15“食貨志”,目的為了掠奪農民的絲綢。
后周繼東魏之后,不論田地的性質,“有室者田四十畝,丁者(18-64歲)田百畝”,繳納絲稅的標準是“有室者調絹一匹,綿八兩,……丁者半之”,且根據收成情況“豐年則全賦,中年半之,下年一之,若艱兇禮,則不征其賦”[12]《隋書》“食貨志”,以上可見,北周的絲綢稅較北齊輕些,這可能與所統治地區產絲綢量不及北齊有關。
自西晉至北周,征收絲稅的標準雖則不同,但卻是對農民的嚴重剝削和壓迫。西晉以戶為征稅的單位,形成一個大家庭而不愿分居。北魏以后改為以戶口為征稅的單位,又形成農民逃亡者眾多,他們由于“暴君謾吏,賦重役勤,人不堪命,多依豪室”。
與此同時的東晉和南朝,統治階級雖然沒有實行均田制,但對農民進行的絲綢征收仍是十分苛重的,宋、齊、梁、陳四代的賦稅“皆承晉制”,南朝農民的負擔與西晉是差不多的,“其課丁男調布絹各二丈、絲三兩、綿八兩、祿絹八尺、祿綿三兩二分,……丁女并半之”[13]《隋書》“食貨志”。
宋時賦稅,民種桑一尺,也得收稅[14]《宋書》“周郡傳”,且賦調多少,還得因時而增減,“齋庫:絹,年調鉅萬匹,綿也稱此,期限嚴峻。”農民生產絲綢不足,便得買來抵稅,此時,“民間買絹一匹至二、三千,綿一兩亦三、四為,貧者賣妻兒,甚至或自縊死”[15]《宋書》“沈懷文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