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濤
泰山南麓的大汶河,是一條人們并不陌生的河流,聞名天下的大汶口文化遺址,就坐落在這條河的中游。在距今7000~4000年的新石器時代,人類就活動在這河畔,那些出土的石斧、石錛、石鑿和磨制的骨器上,留下了祖先勞作的痕跡和汗跡,因了這些人的痕跡而成為極具“價值”的文物。
就在大汶河兩岸,還盛產一種俗稱“燕子石”的奇石,石頭上有無數的春燕穿柳,姿態萬千,故名“燕子石”。其實它是距今5億~3億年前,盤踞地球達3億年之久的三葉蟲的遺體形成的化石。
令人驚奇的是,在時間的河流中,這些死去數億年的三葉蟲居然復活了,在人們發現它們的那一刻!它們以飛翔的姿態出現在人們面前,或者壓根兒就沒有死,它們只不過潛伏在時光深處,默默等待著蘇醒的這一天。
所有的生命都是不可替代的,都會在時光中留下痕跡,渺小如這微不足道的三葉蟲,概莫能外。只不過時光的塵埃遮蔽了太多的生命,我們無法確認,在時間向度上,是怎樣的力量讓存在的東西消失,又讓這些消失的東西依然存在。
據科學研究,目前泰山上最“年輕”的巖石距今也已有16.2億年;而在泰山極頂的玉皇頂,巖石距今已經有30億年。這些古老的巖石,是成就古老泰山的物質基礎。然而人們也許想不到,泰山依然年輕著,依然以每百年10厘米的速度在增長著。
在長與短、古老與年輕之間,我們找不到臨界點。我們只是站在河中,被裹挾著身不由己地被動前行。
距離泰山90公里的曲阜市,是孔子成長的地方,他的儒家思想,2500年來成為中華文明的一座獨尊的精神泰山。雖然時間已經湮滅了尊孔與反孔、反孔與尊孔的是是非非,但是他留下的精神,卻仿佛水流一樣柔軟綿長,從未間斷。
一種非物質的意志存在,最后以物質的形態進入了中國人的基因。
在《時間簡史》中,史蒂芬·霍金曾用了這樣一種表達:“空間和時間是一個整體,有空間的地方就有時間,有時間的地方就有空間。那么宇宙在膨脹,時間就在延續,宇宙一旦停止膨脹,時間也就停止。那就是世界末日。時間和空間只能是一個整體,它們之間的夾角只能是零。
“因為它們在大爆炸之前交于奇點,所以它們不可能平行。時間和空間是一個整體意味著它們不可能單獨存在。這樣,接著我必然得說,空間和時間是連續的,那么它們有速度嗎?因為空間膨脹有速度,所以時間也必然有速度,即空間膨脹的速度等于時間的速度。”
這是偉大科學家關于時間的想象和解釋,而時間在詩人的眼中同樣具有神性。
詩人所有的工作,都在切割生活,打造一個時間剖面,如同老式收錄機一樣留住時光。詩人像懷孕的少婦、蟄伏的三葉蟲和石斧、石錛上留存的汗水,他們留下文字,期待著未來……
詩人表達了他在時間流程中的感悟,因此他筆下的文字就有了強烈的感染力。他小心翼翼地將選擇過的生活帶入詩歌,那些以大自然為主題,那些充滿著愛的文字,關注著人類心靈的成長和成熟,關注著生命的終極。這樣的文字也因此具有了超越自我的神性。
水是這個世界上最單純、最復雜的物質之一。你看得到,在成千上萬年的歲月中,一滴一滴的水,從高處滴下,然后在低處慢慢隆起一個奇跡。這個過程是如此漫長,你不知道,我不知道,水也不知道,這種隆起是偶然加上必然的,不知不覺中,時間緩慢地伸出鋒利,切割了焦躁,留下了恒久。這種緩慢是一種運動,朝著時光的正向,不間斷地動著,把感覺中每分每秒拉長,再拉長,在舒緩的進程中,完成。或者壓根兒就沒有結果,這個過程卻從不停歇……
還有一種水,在巨大的壓力下,會產生無比的鋒利。它天馬行空,桀驁不馴,以無比的速度和力量,在一切有形的物體上剝開痕紋……這是水的另一面。
突然就想起了舊時光。小時候學過很多無用的技藝:下象棋、吹笛子、打乒乓球、練羽毛球……在我17歲踏入社會的那一天,我學會的第一門技藝就是攝影。我攢了6個月的工資,買回了一臺海鷗牌120型照相機,開始了攝影。這完全是一種無用的技藝,當我操著這臺笨重的相機去面對花花綠綠的世界時,內心感覺到了一種無比的富足……
寫詩是一門無用的技藝,好像是屠龍之技。因為寫詩,總是愛把目光投向天空,看星空、看夕陽、看風車一樣轉動的春夏秋冬。日子久了,就養成了習慣,對世間的一切摯愛著。這也無所謂好壞。
時光之水流著,刀鋒一樣劃過,呈現在面前的是一個生存的斷面。這上面或有想象中的永恒,或者壓根兒就是一片看不到邊的虛幻。
一切交給時間。
經常有外地的朋友問我:泰山離泰安市有多遠?這話絕對不是空穴來風,都知道黃山市距離黃山有100多里路,在他們的想象中,泰山距泰安市也會有相當的距離。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泰山與泰安市其實是山城一體,因為有了泰山,才有了“重于泰山”“穩如泰山”的中華文化,才有了“泰山安則天下安”的泰安城。
由此看來,泰山是以其雄渾和穩重,在人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記憶。所以當我寫下《四片葉上的泰山》這個題目時,似乎有點冒天下之大不韙了。
可是這確實是一個獨特的故事,主人公是一個地道的泰山農民。
許多年前,生活在泰山東麓范家莊的張玉清,從朋友那里看到過一本奇書,書名叫作《泰山藥物志》。據說當時這本書存世的只有兩本:一本是朋友手里的這本,還有一本則完整地保存在岱廟博物館里。
《泰山藥物志》是近代泰山名醫高宗岳編纂的,也是五岳中最早出現的一本藥物志。據書中記載:泰山有四大名藥,分別是泰山何首烏、四葉參、黃精、紫草。高宗岳在寫此書時,就把泰山四葉參放進了《古有而今無之特產》一章中,也就是說,在1939年這本書寫成之前,四葉參就已經在泰山上不見了蹤影。
這一下子就引起了張玉清的好奇。張玉清在當地算個奇人,他在生產隊做過10年會計,練成了雙手打算盤的絕招;后來做生隊隊長的時候,他領導的第五生產隊在全鄉最先分田到戶,不光分田,連山地、果樹和牲口也全部分掉。當年就解決了吃不飽的問題,自己家里光地瓜就收獲了9000斤,是過去5年產量的總和。
1985年,張玉清37歲,即將不惑之年的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尋找泰山四大名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走一條與眾不同的發家致富路。
與名醫高宗岳相同的是,他們都是有夢的人,都為了自己的夢想而努力;與高宗岳不同的是,張玉清原本就是一個山民,初中尚未畢業,就一頭扎進了泥土,為了生存開始長達幾十年的摸爬滾打。
在尋找四大名藥的過程中,他幾乎跑遍了泰山的山山水水。許多奇異的現象在尋找過程中不斷顯現。一天早上,他和伙伴進山尋找四葉參,突然一片又一片的石頭從身后飛來,幾乎擦著耳根子飛過。回頭看去,卻什么東西都沒有,只聽見河對面的深谷里傳來一陣又一陣風的低吼……
還有一次,他帶著侄子進山找參,突然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侄子驚奇地問道:“叔,怎么這么香啊?誰在這荒山僻嶺做飯啊?”“噓”——張玉清用手做了一個禁止發聲的手勢:“這就是傳說中的仙家請客呢!我們快走吧……”
泰山是神秘的,泰山四葉參也是神秘的。這更堅定了張玉清尋找的決心和信心。時間到了2000年,泰安電視臺要拍一個山東各地的系列專題,其中一個選題就是拍攝泰山四大名藥。幾經輾轉,攝制組找到了張玉清。雖然這些年他從泰山上找到了何首烏、黃精、紫草并進行了大規模的養殖和開發,但是泰山四葉參失蹤了近百年,至今沒有找到。四大名藥三缺一,這電視沒法拍啊!
換一個思路也許就能成就一件事情。張玉清突然靈光一現,他把四葉參的圖片復印好,發給了遠在威海昆崳山的一個朋友,請他在當地尋找。他記得藥典上曾經提到,四葉參泰山有,嶗山有,昆崳山也有。
四葉參又名奶參、羊乳、山海螺、白蟒肉、狗頭參、乳頭薯、乳薯,生于山坡、林叢、河谷兩岸等較陰濕的地方。昆崳山森林覆蓋率高達92%,是全球同緯度生物最豐富的地區之一。不久即傳來消息,在昆崳山的一個支脈碏山上,發現了“疑似四葉參”。此時正是2000年的8月下旬。聽到這個消息后,張玉清立刻啟程,趕赴威海與朋友會合。電視臺的記者也聞風而動,全程跟蹤拍攝。
他們扎著袖口和褲腿,用樹枝抽打著野草,在毒蛇出沒的山中終于找到了第一株正在開花的四葉參。
張玉清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15年的尋找,今日夢想成真!
2000年8月27日,從此印在了張玉清的心上。這一天,他們一共找到了8株四葉參。夠了,足夠了!一個莊嚴的想法在他腦海里形成:我要接四葉參回家!
一個半月后,張玉清再次來到碏山,采集到一把成熟了的四葉參的種子,并把這8株四葉參挪回泰山。
原本是要靠四大名藥發家致富的張玉清,此時做了一個讓別人始料不及的決定:每年的3月他都要到泰山上義播,讓已經人工馴化了的四大名藥重返泰山,回歸自然。
2001年的3月20日,氣溫還在零度上下徘徊。為了打破種子的休眠,他帶著鄉親,冒著嚴寒出現在泰山的背陰處。義播的過程既神秘又隆重。說隆重,是因為他們在做一件別人從未做過的事情,他們要讓失蹤近百年的四葉參回到泰山;說神秘,是因為種子來之不易,不能讓別人輕易看到,他怕貪婪的念頭會毀掉這些幼小的苗苗。張玉清讓同去的伙伴只管種植黃精和紫草,他自己親自播種四葉參。以至于幾年之后,侄子還懇求他:“叔,找時間帶俺們看看咱種的四葉參,也不知長啥樣了。”
2005年3月23日一大早,一架直升機停在了泰安長城路的停機坪,馬上要進行聲勢浩大的飛機義播。張玉清登上飛機,將100萬粒泰山四大名藥的種子,播撒在泰山人跡罕至的地方……
我與張玉清的緣分一直沒有斷過。今年7月的一天,我為了采訪而再次坐在他的紫藤莊園時,問了一句:“老大哥,你現在有莊園、有公司,還有那么多的農民種植戶,你說你還是個農民嗎?”
張玉清笑了:“當然是了!不過我是一個沒上過學的、1940后的泰山新型農民!”他在強調自己新農民身份的同時,沒有忘記泰山,還順便調侃了一下自己的年齡。
這是一個關于尋找的故事。我對面的張玉清不僅找回了泰山四葉參,更找到了泰山農民的根……
四片葉子托起的泰山,此時竟是如此之高遠,它不再是一座物質的山,而成為一種精神的向度……
每年的五六月份,山中就彌漫著一種強烈而又熟悉的味道——濃郁、黏稠,有著一種強烈的入侵性。
這是泰山的味道?那么泰山為什么會在不同的季節有著不同的味道?難道大山會像變色龍一樣,不停地改變自己?
山上的槐花已經退去,翡翠的綠色爬滿了山野,尤其是春雨過后,仿佛上蒼手持一盆顏料潑到了山上,山的顏色就更重了一層,翠色也更加鮮亮了一些。
這個時候,滿山遍野的白色又一次鋪滿了山中,仿佛這是白頭翁的羽毛,密密麻麻地染白了山的頭頂。這種植物打開了時間的按鈕,釋放出白色的光。這是一種與槐花截然不同的味道,也與槐花清涼白玉的花朵不一樣。這種花是毛茸茸的、密密麻麻的,仿佛一夜之間就鋪展開來。
每次途經這里,途經這個時間,我都被與眾不同的味道擊中。直到兩年前的一天,我停車跟山里一個放羊的老漢打聽才知道,這是栗子花開,是栗子花特有的味道,“也是精子的味道!”這個老者補充道。
仿佛一道閃電劃破了記憶的夜空,難怪這樣熟悉,原來這是精子的味道,是我們生命中最熟悉不過的味道了!
人對于自己的了解,要遠遠少于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比如現今世界上,每天有40萬個科學家在研究著癌癥,而研究生育學的專家少之又少,以至于從事精子研究的專家只有幾打人。這不是我的發現,說這話的是加拿大皇后大學的生物學家鮑勃·蒙哥馬利,一個專職研究精子的專家,也是第一個將精子的圖案文在身上的科學家。
直到1677年,一個叫作安東·范·列文虎的科學家,第一次將自己的精子放到了他發明的早期的復合顯微鏡下,被其中扭在一起的微型“微生物”震驚了!
然而340年過去了,人類科學家仍然面臨著一個最基本的問題:精子到底是什么?
這樣的話題對于含蓄的中國人來說,過于敏感了,雖然我們在談論一個科學的話題,可是習慣隱私的人還是會臉紅脖子粗的。雖然它與我們人類的延續與生存有著密切的關系,我們像老朋友一樣朝夕相處,卻又像陌生人一樣對它一無所知。
然而,它的味道卻被人們深刻地記憶,當自然界出現了這種熟悉的味道,我們都會及時地捕捉到。
精子的味道,一定就是生命最初、最本原的味道。
也就是從這一年的春夏,我開始關注山上的栗子樹了,盡管以前我已經吃過幾十年的板栗了。
不知從何年開始,板栗成了泰山最著名的特產之一,每當人們說起栗子,都要在前面冠以“泰山”二字,以示強調。我想一定是氣候和地理環境使它更適合在泰山生長,所以這種喜陽的植物在泰山扎下根來,在農人的手中蓬勃生長,在美麗綠化了大山的同時,也給農民帶來了數以萬計的收入,并成了創外匯的龍頭。當又大又好的板栗以非常低的價格出現在餐桌時,我知道這是出口時被外國拒收了;而當來年又瘦又小的板栗貴得要命的時候,我知道板栗成為國家換匯的搖錢樹了。
一粒板栗成了國際貿易的溫度計,這是我在真正認識板栗之前的所有記憶。
我知道板栗是一種雌雄異花的植物。也就是說,一棵樹上既開雄花又開雌花。雄花長得長而且多,有一種特殊的腥氣味,能夠引誘昆蟲前來傳授花粉。雌花序短且少,與雄花相比,它的花序長度只有雄花序的1/12,花朵數量只有雄花的1/20。越稀少越珍貴,這些少量的雌花,決定了當年果實的數量。
兩種花的開放時間也不相同:雄花早而雌花遲。當雄花已經劍拔弩張完全盛開的時候,雌花才羞羞答答地到來,先是雌花上柱頭出現,接著柱頭分叉,隨后柱頭展開,絨毛上分泌黏液,開始接受花粉,進入長達半個月的授粉期……
當我不厭其煩地描述這個過程的時候,內心涌動著一種不可抑制的情感。生命是如此美妙,對于生命而言,這種無須叫醒自然打開的生命之鐘,有著極其精確、玄妙的自啟功能。當時間一到,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設定的程序自然打開。
這樣的時刻才是生命最本真、最自然的過程。
這時的雄花已經迫不及待了,像爆炸一樣炸裂開來!長長的雄花上盡是毛茸茸的細蕊,上面有著成千上萬的花粉。
花粉的傳播除了前面我們提到的昆蟲授粉之外,還有一種方式,那就是依靠風來傳播。在陽光晴朗的天空下,雄花會借助恰好而過的風,將自己的花粉濺射出去,最遠可以達到200米以上。
這是怎樣的一種力量?在生存的序列里,生命強悍到了如此霸道的地步!
這樣的場景不單植物有,在動物界更是驚心動魄。我記憶里就有這樣一場難忘的事情,雖然在記憶里保存了40年,但依然時時在我心中激蕩著不能平息。
那是20世紀70年代末期,剛剛進入青春期的我,來到了哥哥工作的一家兵工廠過暑假。在這座大山里,我第一次讀到了《紅樓夢》,并為其中的男女主人公纏綿的兒女情長暗自心碎神傷。漸漸懂得了男女癡情的少男,禁不住沉迷在那種詩情畫意的文中,用本子抄錄了其中好多的詩詞。一天,當我從書中抬起頭來時,卻無意勘破了生命的秘密,遭遇了一場公牛與母牛的大戰,那種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和震撼程度,堪稱一次生命中的世界大戰。
那是一場赤裸裸的性與命的搏擊。雄壯的公牛瞪著血紅的眼睛,近乎瘋狂地追逐著,時不時地把兩條前腿搭在母牛的身上,挺著巨大充血的雄器,用兩條后腿奔跑。而不甘就范的母牛在前面狂奔著,不停地扭動身體,試圖擺脫公牛的攻擊和騷擾。這是一場力與力的較量,是一場攻擊與防守、進入與擺脫的角逐。在操場上,兩頭牛的主人將他們牽在了一起,創造了一個繁衍后代的機會。兩頭被點中命門的牛,體會到了內心的呼喚,野性被激發出來,開始了本能的追逐。
圍觀者都是20來歲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正要吃飯的他們敲著鋁飯盒和陶瓷大茶缸,不時發出怪異的叫好聲和喝彩聲。
那樣的奔跑,那樣的追逐,那樣的激情,那樣的赤裸!力量,勇猛!噴發的雄性荷爾蒙在空中彌漫,到處都是腥味和汗水的氣息。兩具龐大的生命軀體在運動中結合在一起,生命的旗幟高高揚起……
這是我第一次說出青春期的奇遇。這種動物之間赤裸裸的行為,仿佛一場生命秀,讓一個孩子直接跨進了成人的世界。這樣的啟蒙教育,無疑是最直接、最原始、最接近生命本能了。
相比于自然界的植物和動物,人類生命力的退化已經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我從《紅樓夢》寶哥哥身上,早就讀到了這種敗落。
這就是生命的力量吧!我想自然界中,為了種的延續,為了生存而演繹的這種追逐,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從40億年地球生命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停息……
山在不停地變換著自己的味道。
進入夏天之后,山中漸漸變得深綠,而味道也隨之變成了薄荷一樣的芳香,這是荊棵花的味道。此時泰山進入到了紫色時間。綠色之上,紫色的荊棵花開始怒放,多聲部的合唱也隨之而來——遠道而來的養蜂人,帶著他們數百萬的蜜蜂,深入到大山的每一個皺褶,放出甜蜜與勤勞的歌手,開始了紫色的歌唱……
此時,荊條茂密著、挺拔著,荊條花盛開著、鋪陳著、喧嘩著,綻放出不可抑制的青春的味道、愛的味道、生命的味道。
我依舊駕車穿行在山中,我會打開天窗乃至所有的車窗,貪婪地吸食這樣的味道。
我像一個過客一樣,途經這些生命,并用我的筆記錄下我的所見,以此向路過的世界,致敬!
責任編輯? ?練彩利
特邀編輯? ?張?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