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撰文_方鳳燕
電影《無名之輩》的導演饒曉志說,他在30歲之前從來沒有過鄉愁,直到聽了堯十三用貴州方言演唱的《瞎子》,心中才有了鄉愁。
李志說過的一句話:“堯十三是天才。”這是一名歌者對另一名歌者的惺惺相惜。李志聽懂了堯十三,但很多人沒有聽懂。
堯十三是民謠組織“麻油葉”的核心成員,但和馬頔、宋冬野比起來,他無疑屬于少數人。馬頔的《南山南》,宋冬野的《董小姐》,幾年前就已火遍大江南北,堯十三雖有《瞎子》《寡婦王二孃》等作品傍身,但直到《無名之輩》上映,才算真正被大眾聽見。
這不是堯十三的作品第一次出現在電影里。2012年他首次與婁燁合作,為他的電影《浮城謎事》彈奏吉他曲《我想彈琴給你聽》。2014年他再次與婁燁合作,為電影《推拿》獻唱片尾曲,那首《他媽的》據說是他在大學宿舍里完成的。2018年他合作的是被譽為“年度黑馬”的《無名之輩》,導演饒曉志最初的靈感,就來自堯十三2011年創作的《瞎子》。電影在貴州拍攝取景,幾個主演都說著一口貴州話。堯十三也首次客串出鏡,飾演一名街頭藝人,抱著吉他,站在燈火通明的風雨橋上,用家鄉方言吟唱,吶喊,訴說。
“鄉音意味著家鄉。”32歲的堯十三是貴州人,老家在畢節市一個叫織金的縣城。和車水馬龍的大都市相比,什么都慢一拍的小城織金,顯得有些邊緣化。堯十三記得,他家以前的老房子有一個院子,有一條長長的樓梯通到馬路上,家門口還有一扇紅色的大鐵門,到了晚上就會鎖起來。在他小時候,縣城里偷小孩的事情時有發生,父母看管得嚴,所以他出去和小伙伴玩耍的時間很少。白天他經常一個人抓著鐵門,把腦袋伸進鐵門的圈里,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又縮回來。小時候的習慣延續到現在,現在的他,更喜歡獨處。所以不難理解,看似戲謔不羈的他,寫的歌卻處處透露著悲傷,音樂基調自帶荒涼。他是把心事,都寫在了歌里。
抱著吉他在臺上唱歌,是堯十三高中時代就渴望的事,他覺得那太帥了。但在成為歌手之前,他只是武漢大學醫學院臨床專業的一名學生,那時候,他叫唐堯。苦讀了五年,畢業后他并沒有穿上白大褂,而是抱起了吉他。這是他與音樂的緣分,說不清,道不明,就像冥冥中自有天注定。后來,他如愿成了一名歌手。再后來,他北上追夢,加入“麻油葉”,從此在民謠的路上一去不回頭。
堯十三的作品風格多樣,涉獵的面也非常廣,方言創作,是他的一種嘗試。正是這樣的嘗試,讓我們聽到了方言的力量。他創作的以《瞎子》《寡婦王二嬢》為代表的根據貴州方言以及地方生活為背景的作品,戳中了無數人的心。貴州方言在歌曲的演唱上其實沒有太大優勢,但堯十三的音樂意想不到地顛覆了人們的耳朵,很多人看完《無名之輩》,聽著那首《瞎子》,心中涌起的是洶涌的鄉愁。一首歌唱出了中國民謠不同的況味,這是民謠的進擊,也是方言的進擊。
方言的吟唱,讓民謠的表達變得更自然,更誠實,更有個性。方言的細膩、準確與傳神,普通話永遠無法比擬。是歌者成全了方言,還是方言成全了歌者?因方言而被大眾聽見的堯十三,顯然有著更深的體會。作為一個創作者,他知曉,是方言成全了使用方言來創作的創作者們。“語言本身比生命的個體或者時代的更迭要更強大,更具有生命力。”這種生命力,我們在他音樂里深刻地感知到了。
往往好的東西,熱愛的人并不多,但時代總有一天會回報他們。堯十三現在忙碌了許多,創作,演出,四處行走。但他的理想,是不再被生活追著跑。想演唱的時候就出去演唱,想待在家里就待在家里。他有自己的步伐和節奏,生活里是,音樂上也是。忙完幾場跨年演唱會,接下來他會按照自己的節奏走,寫一點新的歌曲。當然,他不會拋棄方言。“方言的創作需要適時的靈感,順其自然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