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珂凡 王東洋
(河南科技大學 人文學院,河南 洛陽 471023)
村寨部落是由家族親族和其他家庭集團結合地緣關系凝聚而成的社會生活共同體[1]。少數民族特色村寨,是少數民族家族親系和其他家庭親族結合地緣關系形成的社會生活共同體,以村寨為地緣,以民族意識為信仰,在此基礎上繁衍為宗族。而漢民族中“君不能親其宗族,骨肉離散。獨居而無兄弟,將為沃所并爾?!盵2]家族是宗族的基本單位,血緣與祖宗情懷貫注于宗族各家各人。“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盵3]而蒙古族諸氏族起源傳說的產生、變異與圖騰崇拜、祖先崇拜、天崇拜觀念具有緊密的內在聯系[4]。其文化與漢文化有共通之處,且在歷史時期與漢文化有密切融合,如戰爭、貿易、統治等。在此基礎上,洛陽蒙古族上寨村作為一支木華黎后代在河洛地區生存數百年,在完全漢化的基礎上,他們以宗族觀念為核心,以家譜為聯系,以祭祀為標志,緬懷先祖和家鄉,復興部分民族文化,聯系同族同支守望相助,以村寨為節點構成較為清晰的木華黎后代支系圖,推動了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發展。
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宗族觀念是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宗族組織觀念,是具有漢文化特征的“孝”文化,是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組織思想,是人們行為的核心,是其民族文化傳承及民族凝聚力提高的紐帶。
洛陽蒙古族上寨村具有漢文化特征的宗族組織觀念。首先,宗族組織觀念是村寨的起源之一,村寨以姓為村名,以早年姓氏血緣為親疏,地緣與血緣關系絲絲入扣,是傳統漢文化的主流思想的一部分。其次,中國傳統漢文化是以農業土地為社會基礎發展起來的,從基層上,中國的社會是具有鄉土性的,以土地為生的人們被土地束縛,在小農經營大勢下聚集群居[5]。在少數民族進入中國農耕文化后,這種土地需要即為他們的生存根本,他們在周圍漢文化的包圍下,聚族而居以增強安全感和民族聯系。據上寨村村民言,其先祖在朝代交替之際為躲避戰亂,隱居漢文化中心——洛陽,改漢姓聚族而居,宗族擴大后漸成洛陽蒙古族上寨村。而村民仍以木華黎后裔自居,又聯合中原和內蒙古木華黎后裔,共同祭祀祖先。
洛陽蒙古族上寨村具有受歷史政治因素演變的宗族觀念。元朝是蒙古族立國,清朝滿族亦沿襲蒙古族舊俗,歷史上蒙元文化在中國文化中占據較大比重[6]。人文地理環境的變化會導致人們心理的變化,甚至民族認同心理也會隨著發生變化[7]。各個王朝的民族政策如移民、設置政權機構等,加深了蒙漢文化合流,現今中原地區的蒙古族的宗族觀念是這種政策和歷史變遷的結果,也是中國鄉土的特征體現。洛陽木華黎后裔蒙古族在中原地區的分系和牽連是這種摻雜民族意識的宗族觀念的展現。內地木華黎后裔也已接受宗族觀念,進行一系列活動,例如建立宗祠[8]。上寨村族人依家族變遷立碑,聯系蒙古族族人,復興民族文化,留下勿忘先祖的撰述。
洛陽蒙古族上寨村的宗族觀念是村寨文化傳承與民族凝聚力提高的重要媒介?!胺蛐⒄?,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也?!薄佰`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盵9]以孝為中心的宗族觀念,在血緣傳承中傳承文化和精神,后代也依據這份血緣、地緣而尋根問祖,建立一份藕斷絲連的人情。上寨村具有獨特的中國腹里地理位置及民族融合文化因素,其文化傳承不僅是少數民族文化,更多以漢文化自居。在信息化的今日,文化的影響以社會習俗和教育學習為主,親族的作用在日益消減,但在國家政策影響下,中國宗族的重建趕上日程,洛陽上寨村自發學習宗族重建的方法并尋根問祖,團結后代,這與中國傳統的禮敬祖賢、家國一體的觀點不謀而合。
家族本身即為祖先宗族觀念繼承的具體體現,也是敬奉祖先的穩固的社會團體。便于宗族觀念的指導施行于下的宗族載體,如家譜、宗祠、家訓等,承載著忠義仁孝、祖先崇拜的思想。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建設也是以保護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具象民族文化為核心的。
洛陽蒙古族上寨村的家譜?!凹抑袕R,族之有譜”。家譜是大宗族、大家族的“史記”。文天祥亦言“家之有譜,猶國之有史也,史以紀實事,譜以序昭穆,昭穆能明則宗派烏得而混哉?!奔易V是貼近人們生活的史事記述,是基于人們社會生活的對人們的“家鄉”及群體信仰的記載。洛陽蒙古族上寨村亦在其《李氏家譜》言:“當思木有本,水有源,人有父母。父母者,子之本也,由父母而推之祖、曾、高。以及始祖。又本源之本源也,若不祥為序之,將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為何說也?!币罁占Y料,結合村民記述,已知最早的家譜為明正統六年(1441年)版,道光九年(1829年)重修家譜,民國23年(1934年)重修家譜,2005年重修家譜并出版,《李氏家譜》的紀傳使族人銘記祖先,銘記根源。
洛陽蒙古族上寨村祭祀地的祖先崇拜。“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薄笆滤廊缡律??!边@是始于原始人對同族死者的某種追思和懷念的宗法性的行為。祖先既是人們的精神信仰,又是人們生命傳遞的精神象征。祖先崇拜是由圖騰崇拜過渡而來,是在親緣意識中萌生、衍化出對本族祖先的敬拜思想。村民言其現存祭祀地是由原祭祀地搬遷而來的,祭祀地的建設是在內蒙古木華黎后裔的指導下,結合本村寨歷史建設而成,祭祀地里還有德高望重、事業有成的先輩墳墓。從2005年至今每年到內蒙古烏審旗木華黎神矛祭壇祭祀,并于洛陽市西工區上寨村建成成吉思汗及木華黎神矛祭壇,并立碑為記。
洛陽蒙古族上寨村李氏秉承“孝友貞讓,惠政善教”的家訓。家訓是一個家族的文化核心,《毗陵城南張氏宗譜》言“王者以一人治天下則有紀剛,君子以一身教家人則有家訓,紀剛不立天下不平矣,家訓不設家人不齊矣”。上寨村民以家訓為準教化家人,《李氏家譜》中言及家訓,“孝友貞讓之行于家,惠政善教之及與人,胥可觀諸后者”。孝友貞讓,是“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友”,“事之干也……精定不動惑也”,“推賢尚善為讓”。惠政善教,是惠及遠人,利國利民,“善教者使人繼其志”。上寨村傳承儒家仁愛思想,忠君愛國,表達了對小家、大家的維護與敬愛。家訓讓族人之間有了家族信仰,以共同準則而行世,和聚一心共度萬難。
以洛陽蒙古族上寨村的宗族活動為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宗族文化是宗族觀念與宗族載體的結合,是少數民族特色村寨文化經濟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宣揚“孝”文化以團結民族關系的重要思想。
族人祭祀祖先,重修家譜。因其早期漢化嚴重,傳統的祭祀地已不同于宗族文化中最具有標識的宗祠,而為一種新的以蒙漢民族文化融合的祭祀地。“修族譜以聯疏遠”,憑借家譜,洛陽蒙古族上寨村與李家營、南陽李氏聯系,與烏審旗蒙古族親聯系,和全國各地的蒙古族人共同祭祀。李氏家族多次修整族譜,留給后代祖先的傳說與家族的起源,保留祭祀傳統,傳承祭祀文化。少數民族特色村寨是以少數民族、特色文化、村寨發展為標志的,家譜重修與宗族祭祀是少數民族村寨的宗族文化體現,從洛陽蒙古族上寨村的祭祀與修譜活動可看出,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宗族文化或許并未成為顯性文化,但對宗族文化的保護與其顯性建筑的建設就是對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宗族文化的宣傳,對城市化進程中鄉土社會的宗族精粹的傳承發揚。
族人有意識地復興和學習民族文化。洛陽蒙古族上寨村村民在或佛教或道教等信仰的影響下,在明晰民族與祖先時,深厚的親緣關系與強烈的尋根心理推動他們長徙訪問內蒙古族人,進行系統的、有目的地復興蒙古族文化,如學習傳統蒙古族的祭祀方式祭祀祖先、了解蒙古族的風俗習慣等等。文字的學習,文化的交流,對于完全漢化的上寨村而言,更像是重新學習與研究,村民做了學習蒙語并推行于幼兒的計劃以尋回文化。為弘揚蒙古族文化,紀念祖先,族人成立洛陽蒙古族祭祀協會。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發展同樣面臨一些文化消失問題,洛陽蒙古族上寨村的做法對特色村寨的發展提供了一些借鑒,使村寨文化的發展并未成為紙上談兵。
族人具有強烈地民族融合意識。上寨村的村民將漢文化與蒙古文化結合的思想,加強內地與蒙古族的聯系的行為是他們促進民族文化融合的表現。村民弘揚蒙古族文化,保護蒙古族文化在中原地區的流傳,普及蒙古族文化風俗,對內地漢人理解、接納、團結蒙古族具有重大意義。同時普通民眾也通過社會動員和資源整合,以及地方社會的組織化過程,重溫和強化了人們之間的血緣精神[10]。建設民族村寨,有利于保護村寨,對村民的大團結思想進行維護,對忠孝文化大力宣揚,為民族團結提供更多思想和理論依據。洛陽蒙古族上寨村的這種漢化的少數民族村寨以漢文化為基礎學習蒙古族文化的例子,宗族文化在少數民族的推廣可以建立與漢族共同的觀念基礎,為國家民族融合提供思想基礎和社會基礎。
據國家《少數民族特色村寨保護與發展規劃綱要(2011-2015)》可知:少數民族特色村寨應具有較濃郁的民族文化保護價值,具有較好的區位條件和一定的工作基礎。以洛陽蒙古族上寨村為例,又依據一些少數民族特色村寨情況可知: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建設中對文化的保護發展力度不夠。其文化的傳承,是主要依據宗族祭祀活動、民族社會習俗、宗祠建筑等。少數民族村寨應對宗族文化的部分活動批判繼承,選擇展示,以此帶動旅游產業、文化產業等經濟的發展。
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宗族文化可以帶動村寨基礎建設、村寨文化經濟建設的發展,是經濟文化發展點。完全漢化的洛陽蒙古族上寨村應開展以文化建設為中心的全方面可持續發展的少數民族村寨建設,既應擁有少數民族特色村寨建設的內涵,又應包括民族統一文化的思想。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宗族文化建設也應重視改善村寨經濟,繼承兼收并蓄的多元中國文化。少數民族特色村寨文化經濟的發展,會促使村民自發的形成一個社會團體,帶動社會人們加深對孝文化和民族團結的認同感。保護與重建宗族文化,重溫人們的血緣精神,加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普及建設,將文化與經濟有效的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