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蘭：偽裝成蘭花的編外鳳梨

史軍

中國有一句老話叫“愛屋及烏”，說的就是愛意泛濫經常會波及到臨近的事物。這點在中文植物的命名當中表現得淋漓盡致——比如與蘭有關的名字比比皆是。且不說大名鼎鼎的春蘭、墨蘭、蕙蘭和建蘭這四大國蘭，單單是木蘭、玉蘭、二月蘭，吊蘭、君子蘭、山菅蘭就足以讓人眼花繚亂了。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蘭”字早已與清新的形象和高雅的意境捆綁在一起了，看到這一大堆借用蘭之名的植物。也就見怪不怪啦。

近年來，花卉市場上一種叫“鐵蘭”的花因充滿喜慶艷麗的顏色和如燃燒火炬般的花朵成為一顆耀眼的新星。它與真正的蘭有什么關系？它們又有什么別樣的身世呢？

鐵蘭不是蘭

首先，必須說明的是鐵蘭確實不是蘭，它并不是蘭科植物，而是一類與菠蘿和先前介紹過的空氣鳳梨一樣屬于鳳梨科的植物。鐵蘭屬植物的老家在中南美洲、南美洲和北美洲南部。這個屬的原生種類超過500種，是鳳梨科植物中成員最多的屬。而本文的主角，被俗稱為鐵蘭的紫花鳳梨就是其中的代表性物種之一。

在沒有開花的時候，紫花鳳梨的葉片倒是與中國的傳統國蘭有幾分相似，細瘦的葉片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但是一旦到了綻放花朵的時候。鐵蘭的身份就一下子暴露無疑了。

鐵蘭那火焰般的“花朵”，并不是它的花朵，而是被稱為苞片的結構。如果仔細觀察，你就會發現，有些紫色的小花朵從那些火焰模樣的苞片中鉆出來。更有意思的是，這些小花并不是一股腦地冒出來，而是次第開放，同一個時間探頭的小花通常只有一兩朵，這也是很多鳳梨科植物典型的開花特征。

特別的風梨花

實際上，當我第一次看到鐵蘭花朵的時候，也很難將它與鳳梨聯系起來。它們的花朵，一個像火炬，一個像松塔，誰會想到是一家人？這還得從菠蘿的細節說起。

我們在吃菠蘿的時候通常會在菠蘿上挖出很多小孔，或者溝槽，這并不是為了美觀或者美味，而是避免刺嗓子。這其實是由菠蘿的結構決定的。

之所以我們吃菠蘿的時候沒有吃出桃核、杏核那樣的東西，是因為菠蘿本身就不是一個簡單的果子，而是由很多個果子組合而成的聚花果。對照鐵蘭花序的結果，那就相對容易理解菠蘿的結構了。

我們喜歡吃的并不是鳳梨的果皮，而是這些膨大的花被片以及沒有發育的子房和支撐這些花朵的花序軸（菠蘿中心的那根圓圓硬硬的柱子）。我們要在上面挖眼，就是要把這些孔洞中的殘余的花蕊去掉，否則就會剌嗓子。正因如此，這倒成為了很多商家營銷的噱頭——“菠蘿需要挖眼，而鳳梨不需要挖眼”，成了很多商家推銷所用的廣告語。

風梨和菠蘿的迷思

鳳梨就是菠蘿嗎？很多人傻傻分不清楚！從生物學的角度論，菠蘿和鳳梨根本就是同一種植物，屬于鳳梨科鳳梨屬，只是名字不同而已。但可能因為品種的問題，造成口感上有差異，再加上商家有意的忽悠，才讓我們感覺到鳳梨是種新水果。

其實，在中國臺灣地區，菠蘿的名字就一直是鳳梨，打從這種水果從南美洲遠渡重洋而來的時候，就叫這個名字。因為菠蘿“頭頂”上長著一叢鳳凰尾巴一樣的葉子，因而得名鳳梨。至于菠蘿這個名字，反倒是后來才出現的，至于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尚無從考證，有一種說法是因為形似中國西南出產的菠蘿蜜而得名。

如果把鳳梨當做是和菠蘿不同的另一種水果，真的有些貽笑大方。不過，商家宣揚的也并非全無道理。現在的新品種鳳梨，因為果眼比較淺，所以可以直接整片削掉，確實不需要挖眼了。

還有瘋傳的鳳梨不用泡鹽水這件事也是真的。記得以前吃菠蘿時，我們都要用鹽水泡過才吃。傳說這是為了降低菠蘿的酸味。其實，這樣做是為了去除菠蘿中一種叫菠蘿蛋白酶的物質。

光聽名字，我們大概就能猜到這種物質一定跟蛋白質有關。這種蛋白質會刺激我們的嘴巴，不僅嘴巴會有發麻、刺痛的感覺，更有人會因為過敏，整個舌頭都腫起來。還好，鹽水就能限制菠蘿蛋白酶的能力，這也就是我們吃菠蘿泡鹽水的道理。

泡鹽水畢竟麻煩，可人們又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于是，我們的農藝學家就鼓搗出了新品種，這些新品種的蛋白酶含量比較低，無需用鹽水泡，也不會因過敏讓舌頭腫起來。

鐵蘭：白天也懂夜的黑

鐵蘭還有一個特別的習性——深夜還在忙呼吸。鐵蘭屬植物體內的一類特別的物質——磷酸烯醇式丙酮酸（PEP）會參與到這個過程中，具有這個行為的植物也被稱為景天酸植物。

夜間，鐵蘭會把吸收的二氧化碳與磷酸烯醇式丙酮酸（PEP）結合生成草酰乙酸，然后再變成蘋果酸儲備起來，等到白天需要使用二氧化碳的時候，蘋果酸又會發生分解，釋放出二氧化碳。注意，這個時候的氣孔是關閉的，也就意味著鐵蘭可以在一個封閉的小環境中安安穩穩地進行光合作用，再也不用擔心水分流失了。整個儲備過程就好像曇花做了一次深呼吸。

實際上，眾多原生于強光照干熱區域的植物，比如以曇花為代表的眾多仙人掌科植物也是景天酸植物，它們都有這樣的生命特技。

說到底，植物結構和行為也都與它們的生存環境有關，是自然選擇這把美工刀塑造了今天我們看到的植物世界。

中國蘭的迷思

就像在中國的苗圃里有眾多叫“蘭”的植物一樣，在歐洲的庭院里也有一大堆叫“apple”的植物，這大概就是愛屋及烏的表現吧。

實際上，中國歷史上最早被文人喜愛的蘭，也不是今天的國蘭，而是佩蘭、澤蘭這些有香氣的菊科植物，當時的人們會把這些香草佩戴在身上熏香，所以蘭就與香氣捆綁在了一起。

到了宋代，深居幽谷的蘭科蘭屬植物成了文人們的心頭肉，空谷幽蘭成了標準的國蘭形象，并一直延續到了今天。春蘭、建蘭、墨蘭和蕙蘭依然被中國大眾所喜愛。

君子蘭，這是典型的石蒜科植物，老家在非洲。很多君子蘭不開花，其實是因為它們在冬季總是待在溫暖的環境下，適當讓它們在陽臺上經歷低溫。就會有助于開花。

吊蘭也是特別像國蘭的植物，只是它們一開花就露餡了。這些百合科的植物來自非洲，雖然不能貢獻幽香花朵。但是在提供必要的綠色和凈化空氣方面，還是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