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體驗與審美教育：研學旅行的美學內涵與美育特質

孫兆俊

(濱州學院 藝術學院，山東 濱州 256600)

中小學研學旅行(下文簡稱研學旅行)作為一種特殊的旅游教育形式，包含兩個核心要素：研學和旅游體驗。研學與旅游體驗的有機結合，是研學旅行課程教學的應然思路，這一點已得到教育界普遍認可。從研學旅行的教學結構看，旅游體驗作為凸顯研學旅行教育特性的核心要素，既貫穿研學旅行活動的整個過程，也承載了研學旅行的主要內容，是研學旅行教育發揮育人功能的關鍵所在。從學習發生學的邏輯關系看，旅游體驗是培養學生在自然、人文環境中感受能力、生活能力和創造能力的重要環節，是研學教育的邏輯起點和基礎，其本身既是研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又為研學提供經驗、方式和價值取向參照。但在當前研學旅行教育的實施過程中，旅游體驗的育人功能并未得到充分發揮，特別是在美育生活化、生活美育化的當代文化語境中，旅游體驗蘊含的審美屬性未得到深刻認識和理解，以致影響了研學旅行教育的效果和質量。針對這一問題，本文從旅游體驗的審美屬性出發，結合對研學旅行美學內涵和美育特質的剖析，探討以研學旅行為支點建構校外美育新模式的可能性。

一、旅游體驗：一種極具吸引力的審美體驗

(一)旅游體驗作為一個美學命題：通過審美體驗建構人與現實的審美關系

旅游作為一種人類活動現象，具有經濟、社會、文化、審美等多重屬性，而旅游體驗作為“旅游世界”“最具衍生能力的硬核”[1]，成為旅游經濟學、社會學、文化學以及美學關注的重要命題。有關旅游體驗的現象學考察始于科恩(Cohen，1979)[2]，他認為旅游體驗是旅游者圍繞個人動機、需求及其“精神中心”的追求所采取的有差異性的體驗，并將其分為五種類型：娛樂的方式、消遣的方式、經驗的方式、試驗的方式和存在的方式。科恩將旅游體驗作為一個現象學的實在性支點關聯了人(旅游者)與社會、文化之間的生存論、存在論的關系，旅游體驗成為追求愉悅、消遣自我、認可或逃避社會、探尋另類文化、體驗存在的個性化方式或模式。通過科恩的研究，不難發現：無論是追求愉悅、還是追求終極意義，旅游體驗從情感指向、精神指向、文化和社會學指向上凸顯出其所蘊含的美學內涵。

現象學的方法也影響了我國學者對旅游體驗的研究，謝彥君在率先提出“旅游體驗”概念的同時，將旅游體驗定義為“處于旅游世界中的旅游者在與其當下情景深度融合時所獲得的一種身心一體的暢爽感受”[3]。楊振之“從‘體驗—藝術經驗—世界’的內在聯系中對體驗的內涵做出解釋”，并在對海德格爾棲居思想和世界觀念進行解析的基礎上，給出了“旅游的本質是人的詩意棲居”的結論。從體驗即藝術經驗的角度，界定了旅游體驗：“旅是去遠，游是游戲”的內涵。[4]謝彥君、楊振之等學者有關旅游體驗的研究，代表著當前我國旅游體驗研究的現象學主流路徑，其主要貢獻在于夯實了旅游體驗在旅游學學科中的核心概念地位，同時建構了旅游體驗的哲學理論基礎并指向了旅游世界與日常生活世界、人與世界的關系——審美關系。在當代體驗經濟、旅游產業以及文化教育融合發展的背景下，特別是旅游日益成為一種生活方式的今天，旅游體驗的審美文化意蘊更加凸顯為大眾文化以及學校審美教育關注的重要內容。

實際上，我國有關旅游活動或旅游體驗的研究，在改革開放以來，一直存在著另一條重要線索：旅游美學。旅游美學學科的建構和發展，起步于對旅游活動中審美關系和審美價值的研究。首先，旅游美學的審美本質論認為，旅游本身就是一種審美活動。基于實踐論美學的旅游美學認為“旅游是一項集自然美、藝術美和社會生活美之大成的綜合性審美實踐活動”[5]。這種以李澤厚的“悅耳悅目”“悅心悅意”“悅志悅神”的美感三層次理論為美學基礎的旅游審美觀，是從藝術美學的視角把自然、社會、人文等景觀看成是藝術欣賞的對象，從而確立了旅游主體與客體之間的藝術審美關系。莊志民從旅游美學的本體論思考了旅游的美學意義在于“建構起人與自然的和諧”“沉浸于無所為而為的美感過程”“回歸自然的人生超越”三個方面。[6]邵琪偉主編的《中國旅游大辭典》中有關“旅游美學”詞條的描述：“在旅游活動中，旅游的對象，不論是自然景觀還是人文景觀，不論是風土民俗還是美味佳肴，都是作為審美對象被審美主體——旅游者所欣賞、領悟、感知的，從而使審美主體得到性情的陶冶、身心愉悅、精神振奮，其中審美主體對審美客體的欣賞、領悟、感知的過程，就是一種審美活動，旅游者進行的這種活動，就是旅游的審美活動。”[7]旅游者的這種欣賞、領悟、感知的過程，其實就是旅游體驗的過程。實踐論的旅游美學顯然是將旅游體驗看作一種藝術審美實踐活動。

其次，伴隨著旅游美學從實踐論美學到生存論美學、存在論美學的轉向，生命美學、身體美學、環境美學、生活美學等當代美學新理論不斷拓展旅游美學的內涵和理論維度，旅游美學的研究對象也從對旅游活動的研究轉到對旅游體驗的研究。在這種美學轉向中，旅游體驗作為一個重要美學命題，存在被賦予新的美學內涵的趨勢。一是從生命體驗、人性塑造的生命美學維度探討旅游體驗的美學內涵，認為生命整體性參與的動態審美是旅游體驗的審美特征[8]，“旅游體驗具有主體性、浸入性、互動性和不確定性，其核心價值在審美。旅游體驗造就了審美的人、完整的人”[9]。二是以阿諾德·伯林特等為代表的環境美學家建構的環境審美“介入”模式理論[10]，將人與環境的交融關系、身體感官的整體參與和聯覺效應、環境氛圍的營造與激發作用等體驗審美的方式從視覺的“凝視”審美拓展為“身體參與”的環境審美。這種環境審美模式改變了主客對立的“分離”狀態，將人從世界的對立面放入世界之中形成人與世界合為一體的交融性審美狀態。“身體”作為一個美學范疇，在環境審美中成為關鍵要素，身體感知超越了視聽感官的感知，體現為整體感知的審美特征。這對旅游者“用一種異乎尋常而生機勃勃的方式體驗他自己”[11]提供了當代美學的理論參照。旅游體驗正是在一種異乎尋常的環境中進行的身、心、情境深度融合的審美體驗。謝彥君對“旅游體驗”的定義顯然吸取了環境美學的理論成果。三是生活美學的興起，從日常生活審美化的視域將旅游世界與日常生活世界融為相互參照的整體，旅游體驗正在成為激發生活審美和美好生活追求的重要生活方式。

很顯然，當代美學對旅游體驗內涵的理論拓展，對認識和理解旅游體驗的審美屬性提供了充分的理論依據，由此看出，旅游體驗所關聯的不單是以人為中心的藝術哲學意義上的存在，更擴展為人與環境、生活的生存論、存在論美學意義上的存在，是人與現實世界關系的綜合性把握，而這一切需要通過審美體驗來實現。

(二)旅游體驗作為審美體驗的獨特性：審美與藝術審美

旅游體驗作為一種審美體驗具有很強的包容性和綜合性，這已為學界所共識。從內容來看，旅游體驗包含了自然的、人文的、藝術的、科學的、生活的方方面面，總括了現實世界的各種審美對象。從審美體驗的主體表征來看，旅游體驗呈現為多向度的審美表現：直覺的、情感的、精神的、生命的、生活的、人生的、文化的，等等。從審美體驗的過程和路徑來看，旅游體驗具有靈活多變的形式，在很大程度上受到體驗的動機和目標影響，既可以是藝術審美的路徑，也可以是生活審美的方式或者環境審美、身體審美的思路。從審美體驗的效果來看，旅游體驗是直接的、真實的、愉悅的、自由的、超越的。總體來講，旅游體驗是一種多元化和個性化的審美體驗。由此分析旅游體驗的審美特性，可概括為如下三點：

一是旅游體驗是在異域的現實情境中進行的審美體驗。這種現實情境的異域性體現為新穎的、另類的、不同于日常生活的場域，由此激發旅游體驗的感知、情感、創造在一種愉悅而自由的氛圍中易于達到一種“暢爽”的高峰體驗。正如心理學家克珍特米哈依提出的最佳體驗(flow)概念，即“具有適當的挑戰性而能讓一個人深深沉浸于其中，以至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意識不到自己的存在的體驗”。[12]

二是旅游體驗包含藝術審美但同時又可采取更加寬泛的審美模式進行體驗。除了藝術審美之外，以生命情懷為指向的審美、以環境觀照與生活美化等為指向的審美都超越了藝術審美的范疇，這在旅游體驗中都可以成為自由而靈活的審美形式和目標。正如加拿大學者艾倫·卡爾森在解釋環境美學時所強調的：“環境美學超越了藝術世界和我們對于藝術品欣賞的狹窄范圍，擴展到對于各種環境的審美欣賞；這些環境不僅僅是自然環境，而且也包括受到人類影響與人類建構的各種環境。”[13]旅游體驗正是這樣一種審美體驗。同時，身體的整體參與超越了以視聽為主的靜態的審美感受，“在通過身體感性感知環境的過程中，各感官以及身體之間展現出一種連續性，以致形成一種‘感知的聯覺’，從而實現對周遭世界的整體性直觀。這種身體感性的整體感知所達成的直觀，具有對生理、情感與理性的超越維度”[14]。

三是與藝術審美相比較，旅游體驗作為一種審美體驗是在真實的現實體驗中以現實世界中的一分子來建構與世界的審美關系的，在這種既異于日常生活世界又與之形成參照的旅游世界中經歷情感的、精神的、文化的、生活的甚至人生的整體性感知、體悟、升華和創造。這種體驗是真實的，是在人與世界的現實關聯中直接生成的。生命美學、環境美學、生活美學等當代美學正是在與藝術美學的脫離、對照中確立面向生存、存在的研究對象和目標的，而旅游體驗正對應了當代美學的這種生活化轉向，并成為其頗為典型的內容和材料。以此而論，藝術審美體驗作為一個美學命題，正如環境學家們所發現的，其在現實生活意義上的美學內涵就顯得狹窄了。藝術審美體驗雖然具有很強的典型性，甚至以人類最優秀的藝術成果作為體驗的對象，但藝術體驗畢竟是以有規定性的、他者的方式、虛擬的形象來呈現一種模擬現實的體驗。這對以自由的、具身的、真實的旅游體驗來講，缺乏了激發元感知的現實情境和條件。

從這個層面講，旅游體驗的現實性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審美體驗，是激發人的審美感受、審美創造的現實基點。從旅游體驗與藝術審美體驗的關系講，旅游體驗又包含了藝術審美體驗，雖然其具有超越藝術審美體驗的現實基礎，而藝術審美體驗同時也為旅游體驗積累經驗和方式。所以，在審美生活化和生活審美化的今天，旅游體驗凸顯為一種非常有吸引力的審美體驗，將生活審美、藝術經驗和現實世界聯系在了一起。而將旅游體驗融入學校美育的教育環節中，可以更好地開拓學校美育的經驗體驗廣度與深度，讓學生在豐富的自然、人文情境中獲得真切體驗，獲得發現、應對各類知識、問題的學習體驗。

二、“旅游美育”與研學旅行：“輕松”與“不輕松”的美育導入

(一)旅游美育：一個早出而滯行的美育概念

旅游美育是在旅游美學基礎上自然延伸出的審美教育概念。旅游主體在旅游活動即審美活動中完成審美體驗，通過審美體驗實現審美教育，因此，旅游者通過旅游活動完成的審美教育又被稱為旅游美育。許宗元在《旅游美育導論》中從狹廣兩義界定了旅游美育的基本概念：“旅游美育即通過旅游活動進行的審美教育，也就是在旅游進程中產生、完成的美感教育。旅游美育有狹義、廣義之分。狹義的旅游美育，其目的、任務是培養、提高旅游主體——旅游者對現實世界(自然的、社會的)和藝術世界的美的感知、鑒賞、創造，陶冶人格修養，豐富生活趣味，促進身心健康，升華道德情操。廣義的旅游美育，則不僅對旅游主體而言，其對象推廣為一切與旅游相關的人，如：旅游媒體從業人員、旅游客體中的人們。”[15]從旅游美學和旅游美育的概念分析，旅游活動作為一種審美活動，是在旅行、游覽中面對自然、人文景觀和現實生活而進行的審美體驗和審美教育活動。這種審美活動的現實真實性決定了旅游美育的現實生活維度取向，從而也就與一般的藝術審美維度相區別而呈現出審美獨特性。旅游美育作為一種美育形態，在學界雖早已提出，但在現有的美育體系中卻較少提及[16]，這可能與我國現階段美育實施的空間形態以學校美育主要以校內藝術課程為主的教育形態有關。在大眾旅游日益成為一種生活審美化的大眾文化背景下，旅游美育輕松自由而極具滲透性的旅游教育形式，已成為提高大眾審美品質和美好生活質量的社會化美育新生點。雖然，這種教育形式更多的是自發的、自主的，但隨著新時代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經濟文化水平的提升，旅游美育必將呈現出更加大眾化、生活化、社會化的發展趨勢。同時，伴隨著教育現代化的發展，研學旅行作為學校美育的新形式將發揮其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二)研學旅行：建構校外美育新形態的有效支點

研學旅行作為一種新的課程類型納入我國中小學教學計劃，其“旅游體驗”的課程特點彰顯了素質教育融入現實生活的實踐性原則。作為研學旅行的學生主體來講，旅游體驗的美育導入呈現出“輕松”和“不輕松”的導入情結。之所以說“輕松”，是因為旅游體驗為學生創設了耳濡目染、身心融入的真實情境，為鍛煉學生的審美能力提供了便利的現實條件，這是學校課堂美育難以具備的。在這種輕松的旅游體驗中，沒有必要融入過多的教學內容以防止干擾或阻礙學生從體驗出發而生成的感受過程。這也避免了教育者的主觀的強加的因素對學生主體探究或感受的個性化影響。之所以說“不輕松”，是因為教育的引導觀念落實到具體的美育教學過程又需要精心的設計和導入，這種設計和導入是建構研學旅行校外美育新形態的關鍵因素。這種設計和導入的“不輕松”，還體現在旅游體驗的審美特性及其生成的美育形態與校內美育存在明顯的差異性，對這種差異性的把握導致了不同于校內美育的新特點。

1.研學旅行通過旅游體驗建構起審美教育的現實通道

研學旅行的吸引力在于創設了一種異乎尋常的接觸自然、社會、生活的真實情境，為教學擺脫虛擬情境進入真實情境架設“跳板”。在這種真實情境中，旅游體驗作為一種審美教育“原生態”呈現出濃烈的原發性、新穎性、交融性和生成性，其激發審美教育的原初動力通過內容的豐富性與新穎性、人與環境的深度交融充分釋放出來。這也正如杜威所說的：教育即生活。旅游體驗的現實審美教育維度的拓展，深度應和了當前學校教育從學科化、知識化向生活化、審美化轉向的理念和要求，也深度符合了《教育部等11部門關于推進中小學生研學旅行的意見》所提出的工作目標和要求：“讓廣大中小學生在研學旅行中感受祖國大好河山，感受中華傳統美德，感受革命光榮歷史，感受改革開放偉大成就，增強對堅定‘四個自信’的理解與認同；同時學會動手動腦，學會生存生活，學會做人做事，促進身心健康、體魄強健、意志堅強，促進形成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培養他們成為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17]發揮旅游體驗以及旅游美育的特性，在現實世界的真實情境中培養學生的綜合能力，包括感受力、生活能力以及全面發展的能力，以此為校外美育模式創新的有效支點，建構起以美好生活的追求者、創造者為目標的校外美育新形態。

2.與校內藝術教育互補，豐富和拓展審美教育的理念、方法和路徑

從學校美育的課程設置情況看，以音樂、美術、舞蹈、戲劇、戲曲、影視等為主的藝術教育課程構成了學校美育的主體內容和藝術審美的傳統模式，是從藝術教育維度實施美育的傳統觀念的具體表征。不可否認的是，藝術教育作為校內美育的主要載體和形式，對培養學生的審美感受力、創造力以及人文素養具有不可低估的重要作用，決定了校內美育的藝術審美特質。它主要體現為：從藝術感知、藝術體驗、藝術審美的美育視角對學生審美感受力、審美表現力、審美創造力的培養，其教學內容主要為藝術學領域的理論基礎知識、經典作品賞析、表現方法與技能以及藝術興趣與探索等，其主要教學方式是理論講授、藝術觀賞與體驗。從審美體驗的維度分析，藝術教育課程創設的藝術體驗方式，強化了學生的視聽感受和藝術能力，校內美育課程為學生創設的條件顯然是以藝術體驗為主的美育形式。

但在面向現實生活的美育新模式的創新方面，藝術教育又暴露出一定的局限性。從審美發生學的視角看，藝術教育是以一種典型的審美經驗先入為主地切入審美主體的體驗通道，遮蔽了主體自發地探知或啟動元審美的現實感受環節。也就是說，藝術教育強加了一種“他者”經驗，這種經驗是虛擬的、夸張的或變形的，其切斷了主體以現實為邏輯起點的審美通道。藝術教育這種以他者的介入、他者的虛擬性、他者對學習主體的侵蝕為邏輯起點的模式一旦成為一種教育常態，其脫離現實的美育問題必然顯現為以藝術教育代美育甚或以藝術教育遏制審美教育的現狀。如此，在美育生活化、生活美育化的當代美育觀念下，學校美育的藝術教育模式顯然存在嚴重的不適應性。而新時代美好生活追求的時代特征，呼喚學校美育的變革以更加開放的姿態接納和融合環境美學、生命美學、生活美學等當代美學的新理念，從而拓展學校美育以現實生活體驗為審美教育路徑的新模式。這種變革訴求，在不斷加強和改進學校藝術教育的同時，也將學校美育從校內擴展到了校外：從課堂到現實生活。如此，研學旅行課程的設置因其具有的審美教育屬性自然凸顯出建構校外美育新形態的獨特優勢。

3.與學校綜合實踐類課程相比較，研學旅行創設了一種嶄新的異域體驗環境

這種嶄新的環境是一種與自然、生活相一致的環境，對人的成長具有真實意義。這是校內教學環境所無法比擬的。更為重要的是，這種環境所營造的氣氛具有生機勃勃的活力，為學生的體驗、感知和創造創設了一個極具吸引力的學習氛圍。正如波默所言：“氣氛對主體而言是作為侵襲著的力量而被給予的，氣氛具有的趨勢是，將主體帶入某種特征性的情調中。”[18]對學生來講，研學旅行顯然可以營造一種極富魅力的“情調”，讓學生作為一個完整的生命體和感覺的綜合體動態地參與審美體驗。在這樣一種綜合性的審美實踐活動中，“學生能從個體生活、社會生活及與大自然的接觸中獲得豐富的實踐經驗，形成并逐步提升對自然、社會和自我之內在聯系的整體認識，具有價值體認、責任擔當、問題解決、創意物化等方面的意識和能力”。[19]

三、在加強學校美育的時代背景下，梳理研學與旅游體驗的結構關系

在當前推行研學旅行的教學實踐中，往往存在把“研學”和“旅游體驗”割裂開來的錯誤觀念，并引發了諸多爭議，如“研學”和“旅游體驗”孰輕孰重的問題，“只游不研”的非議，研學旅行姓“教”不姓“游”的教學觀等。以上爭議反映了教育界重“研學”而輕“旅游體驗”的普遍現狀，也說明當前理論界對研學旅行的性質和內涵還存在學理基礎方面的分歧。如此，如何恰當把握和理解“研學”與“旅游體驗”的關系，從而更加有效地發揮研學旅行的課程價值和作用就成為一個教學實踐的現實問題。本文認為，從研學旅行的課程特性以及旅游體驗的審美特性出發，研究研學旅行課程的教育功能具有重要的意義和價值。從美學出發而闡釋研學旅行的本質特征，其實質上就是以旅游體驗為核心的審美教育活動。

出于對研學旅行課程育人效果和質量的擔憂，增強研學旅行課程的目標設計、內容設計以及過程設計是非常有必要的，但偏離該課程設置的初衷而過于強調“研學”內容的充實性，從而形成遏制“旅游體驗”育人特性的做法，也是不可取的。更不要讓研學旅行課程成為“師生之累”：教和學的套路化，改變了研學旅行的初始目標；預設的主題內容限制了學生自由輕松的體驗學習；繁復的評價內容和任務，夸張了課程的效果和重要性，影響課程長效運行的質量和效果。

研學旅行是當前我國基礎教育綜合實踐教學改革的一項重點內容，其“旅游體驗”的審美教育屬性在美育生活化、生活美育化的當代美育變革中凸顯為建構校外美育新模式的創新點。旅游體驗作為研學旅行課程的核心要素，其所蘊含的美學內涵在當代學校美育工作建設的背景下呈現出更加豐富的內容，這對彌補學校美育以藝術教育為主體的教學模式改革進而建構校外美育新形態提供了有效的育人支點。以此為探討研學旅行課程性質的美育維度，解決好有關研學旅行課程實施的一些爭議性問題，從而為實現教育審美化、生活化開辟新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