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一輩人曾有土銃狩獵的習慣,禁止私有槍支之后,村里人開始馴養獵犬。2017年11月王彬 攝
2012年,母親在老家收拾舊物時偶然找到一本關于家鄉的影集,那是我大學初學攝影時的習作。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這些有關家鄉的老照片竟然引起了父母和同為農民的眾多親友的關注,他們不斷翻閱冊子,主動訴說圖片里的人和事、訴說這些年的變化,還有附近的親友專程來我家翻看照片。我想這些平實的影像一定是因為在特定的空間內和其中的每個人都有了關系,又因時間的推移產生了較大的反差,才顯得備受關注。同時我也在思考,攝影不應該僅僅是對現實世界的客觀記錄,而是客觀世界與內心感受之間的互映。當初不經意拍攝的照片隨著時間的推移顯得愈發珍貴,這更加促使我產生了通過影像去記錄家鄉的想法。

夜幕下燃燒的秸稈。2019年2月王彬攝

?摸“爬叉(蚱蟬未脫殼的幼蟲)”的盛夏時光,這是當地人的美味。2018年7月王彬攝

讀小學時,常上山抓蝎子,一只大點的蝎子可以換一根冰棍,現在蝎子價格750元一公斤,夏天農閑抓蝎子補貼家用。2018年7月王彬攝

受傷的喜鵲掠過麥田。2018年12月王彬攝

村里年輕的父母多數外出打工,孩子基本都是在爺爺奶奶的養護下成長。2014年12月王彬攝

孩子過早放在學步車里導致“X形腿”。2015年4月王彬攝

二胎政策開放,家里弟弟又生了一個女兒,母親也因此樂開了花。2018年8月王彬攝

突然離世的孤寡老人,同族近親為其舉行了簡單的葬禮。2019年2月王彬攝

兒時玩耍的山頂,原來的柏樹早已夭折,布滿了太陽能光伏板,禁止外人入內。2019年3月王彬攝
我的故鄉——小屯,是魯中地區一個農業型自然村落,南宋時期建村,至今有近800年歷史。目前,全村共有495戶、1851人,耕地2760畝,是一個典型的依靠種植業為基礎的村莊聚落。這里經歷了傳統農耕文明到現代農耕方式的變化,近年來農村基礎社會結構發生巨大改變,農民收入主要來自村莊以外的務工經商,維持村莊基本生產生活秩序的傳統力量在不斷弱化甚至解體,隨之也產生了諸多問題如村莊“空心化”、空巢老人、留守兒童、關系冷淡、宗教盛行等。新一代農民工,由于少小離鄉,不具備農業生產能力,他們不斷通過努力融入城市,向往城市生活方式和爭取城市生活資源與教育資源的同時,他們對土地依然還留有一份特殊的情感,村莊和土地依然可以留給他們最后的退路和安全感,所以小屯村目前普遍存在著半農半工的現象,由此而產生的諸多問題也代表了中國農村變遷過程中遇到的典型問題。在全面脫貧和鄉村振興的時代背景下,許多村莊都將遷至統一的居民小區,小屯也處在消失的邊緣。

村口新修的公路上。2019年2月王彬攝
小屯的變化是中國鄉村的縮影,我對這里充滿熱愛和期望,希望能用影像留住內心熟悉且溫暖的故鄉,同時又能見證并記錄中國村莊的演變與消失,觀察和思考在這些變化背后所引發的一系列問題,在影像觀看和表達的過程中不斷探索新的敘事方式,竭盡全力呈現一組相對真實客觀的中國農村圖景,并不斷思考攝影的更多可能性。
2001年至今我已拍攝了上萬張照片,期間伴隨著巨大收獲的同時也產生了很多有關影像創作方法和作品呈現方式的思考,特別是如何在拍攝現實的同時抽離現實,更好地用影像探索現實世界與內心反應之間的關系。較大的圖像數量給后期編輯帶來了更多可能性,同時也面臨更大的難度和挑戰,前期無編輯意識的拍攝,造成作品結構不夠完整,風格尚不統一,需要不斷梳理。2012年起,我開始有計劃地進行拍攝,并嘗試從人類學角度出發探索民族志和影像民族志的目的與手法,進行田野調查與拍攝。以圖片、視頻、紙本為主要紀錄方式,輔以相關的田野調查報告等文論資料。小屯,是我保持長期關注和紀錄的題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