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聲大

黃小平

1

兒時，家里燒火做飯，用的是柴。據(jù)我觀察，如果柴是濕的，燒起來，不僅火小煙大，而且還會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一次，我問奶奶：“為什么濕柴燒起來，會有這么大的響聲呢？”奶奶似乎很隨意地答了一句，說：“火小的，都聲大。”

火小的聲大，不只是說柴，也是說人。

一日，與朋友沿江而行。起初，江面寬闊，只見滾滾江水，波濤洶涌。越往下行，江面越來越窄，可江水反而變得平緩和沉靜起來，沒有了那份喧嘩和洶涌。按理，江面越窄，水流應該更加湍急，更加波濤翻滾才是。這是為什么呢？

“因為這里的水深唄。”朋友說。

淺水才喧嘩。人不也是如此嗎？只有那些膚淺的人，才愛喧嘩，才愛張揚，才會口若懸河、夸夸其談，生怕別人沒有看到、沒有聽到，總保持不住內(nèi)心的那份沉穩(wěn)和平靜。

2

那天散步，聽見一個孩子問父親：“爸爸，在雷雨交加的日子，為什么我們先看到閃電后聽到雷聲呢？”

我以為這位父親一定會這樣給孩子解釋一番：雷聲是閃電發(fā)出的，雷聲和閃電是同時出現(xiàn)的，只是因為閃電屬于光，而雷聲屬于聲音，而光的傳播速度遠遠快于聲音的傳播速度，所以，我們就先看到了閃電，后聽到了雷聲。

然而，這位父親的解釋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對孩子說：“那是因為雷公在擂鼓助威、大造聲勢時，閃電就迅速行動了，所以捷足先登的當然是閃電。孩子，一個無言的行動，勝過所有的口號和高喊。”

3

父親要我在一堆木頭中，選一段上好的木料做桌面。我從那堆木頭中認真地挑選著，最后，挑出了一段又大又直的木頭，自認為這是最好的木料。

父親走過來，用斧頭在我選出的那段木頭上敲了敲，然后說：“這哪是什么上好的木料，這分明是一段空心木頭。”

“空心木頭？你怎么知道這是空心木頭？”我奇怪地問。

“從聲音就能輕易地分辨出來，如果木頭是實心的，敲上去，它發(fā)出的聲音很低很小，而越是空心木頭，它發(fā)出的聲音就越高越大。”父親答道。

后來，每當我看到夸夸其談的人，每當我看到口若懸河的人，每當我看到只說不做的人，我的耳邊就會響起父親的聲音：“這又是一段空心木頭！”

（程靜薦自《特別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