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昀
自詡為“飯圈女孩”的王佳琦是機場接機的“小能手”。只要時間允許,收到后援會通知的她,便第一時間奔赴機場為偶像接送機。不過,自去年以來,王佳琦發現接機的隊伍中有些人不是粉絲,卻像是專業代拍明星的。代拍明星,成了一門最新的生意。
如果從最早的代購算起,“代經濟”在中國業已發展了十多年。這不是一個正規行業,但的確正在成為一個越來越多樣的經濟現象。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機,多樣化的反面往往是各種各樣的亂象。“代經濟”亦是如此,越來越多處在灰色地帶的“代經濟”讓人明白:不是什么都能“代”。
如今,只要明星一出現在機場,就會立刻被無數攝像頭緊緊包圍,然而這些堵在機艙、機場閘口、廊橋、停車場的拍攝者,并非全部是忠實粉絲,還有相當一部分是代拍。很多不追星的網友表示疑惑:代拍是什么?為什么會找人代拍?
明星代拍的背后,實則是一條“追星”產業鏈的悄然形成。
如果要弄明白代拍是什么,不如先回答為何會有人愿意日復一日蹲守在機場拍明星。互聯網時代,一切都和流量掛鉤,而“追星”也早已超出了往日的范疇。“你知道現在有個詞叫‘站姐嗎?就是那些網絡上追星組織的領導者,她們現在是去機場拍明星的‘主力軍。”王佳琦接受記者采訪時說道。“現在的‘站姐去機場拍‘愛豆,除了單純地喜歡他們,更多的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愛豆更紅。‘站姐在機場拍了‘愛豆并把他們的照片傳上社交媒體,才會有人關注他們。有沒有粉絲拍機場圖,算是現在衡量明星火不火的一個標準。”
當然,并非所有人都能“用愛發電”,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其中的商機。2018年上半年,《偶像練習生》與《創造101》兩檔偶像選秀節目的推出,不僅帶火了一群有著明星夢的少男少女,也讓不少專業代拍賺得盆滿缽滿。“我們追星的粉絲群里有個北京的大學生,當時她翹了所有的課去節目錄制基地做代拍,然后回來賣給各個粉絲站。她每天備一個小馬扎,駐守在正對主干道的欄桿外,每天等上10個小時。就這樣,她拍了一周,掙了兩萬。”王佳琦說。“追星族的錢,有時候真的好掙。我聽說有人做了幾年機場代拍,直接在北京買了房。”
除了直接賣自己拍到的明星圖片給粉絲,代拍們也不會放過明星亮相機場時的穿著打扮。據王佳琦介紹,現在代拍一旦拍到明星的機場圖,往往還會在發布照片時特意圈出明星的鞋服品牌方。作為品牌方,自然樂意看到擁有巨大流量的明星穿戴自家服飾。久而久之,一條代拍與品牌方之間的產業鏈因此形成,而明星不過成為了中間的介質。
明星、粉絲與代拍之間的產業鏈,代表著一種供求關系。代拍們之所以能賺錢,在于有大量粉絲愿意為之付費。如今,買賣圖片的現象更多見于一些爆紅的明星,粉絲們格外關注這些剛剛出道的明星的實時動態,急需“愛豆”的現階段曝光圖,或者好奇明星的過去,便大量展開收圖。在此前提下,機場與演唱會、節目錄制現場相比,是個不需要花費太多成本就可以近距離追星的好機會,而粉絲乃至“站姐”并非每次都有時間去機場親自拍圖,這也使得機場成為代拍最多的駐地。
縱使本身存在市場需求,但有些行當出現的“代經濟”實在令人大跌眼鏡。“見稿付款”“安全保密”“權威品牌”……當記者在社交媒體上進行“作業論文代寫”的相關檢索時,這些字眼便反復出現。代寫作業和論文、代上課,當“代經濟”入侵教育,傳統課堂教學的價值與意義已受到了商業化的沖擊。
記者以在美留學生的身份與微博上一位名叫“英美澳作業代”的用戶取得聯系后,對方表示無論是essay(論文)或是report(研究報告)都可以代寫,具體價格按字數和專業來收費,一般是按千字收費。在外留學的大學生只要肯付錢,便能輕而易舉地找到作業代寫,更不用提那些國內的中小學生。每年寒暑假,都有學生家長和在校教師表示深受其害。互聯網時代,豐富了學生獲取知識的方式,也讓他們找到了更多作業代寫的途徑。
除了代寫作業,半開放式的大學課堂也成了“代經濟”的“重災區”。在那些公共選修課上,往往學生眾多,任課老師無法記住每一位同學的模樣,這讓無心上課的學生有了可乘之機。在微博上,記者找到了一位名叫“大學生代課”的用戶。在他的置頂微博中有著這樣的內容:“長期尋找穩定大學生代上課人群……最低一節課30元起,半天120元起,全天最低180元。”這不過是冰山一角。通過與上海各大高校的在校學生溝通,記者發現各校都有眾多代課團體,主要以微信群與QQ群的形式存在。其實像代課這樣的“代經濟”并非“新穎”,但社交媒體的高度發達無形中促成了現在的局面。
單身的人越多,現代社會就變得愈發孤獨。寵物經濟作為孤獨經濟的一種延伸,如今又孕育出五花八門的商機。《2019年中國寵物行業白皮書》顯示,2019年中國城鎮養寵用戶近1億人,每人每年平均為自己的寵物花費三五千元不等。這其中,除了最基礎的食物開銷,上門代喂養寵物成了最受消費者歡迎的那一項。
江先生是上海一名經驗豐富的寵托,專門代人喂養寵物。每年春節,是一年中生意的最旺季。江先生的客戶,八成是在上海租房住的年輕人,單身的過半。每逢節假日,當自己不在家,就需要江先生這般寵托上門服務。這些單身的青年男女將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家中的萌寵身上,收入可能不高,但一定要盡力給寵物創造最好的條件,決不能虧待這些貓貓狗狗。
除了給貓狗添糧加水,讓不在家的客戶看見自家寵物,也是代喂養寵物通常所包含的服務。像江先生這樣的人,如果客戶離自己5公里之內,一般上門一次收取60元,如果有兩只貓以上,每只貓還要再加10塊錢。他們通常在每一家逗留半小時左右,給客戶傳去幾段視頻。不僅要讓客戶看到自己的寵物吃好喝好,還要陪它們玩一會,以舒緩主人不在的寂寞。
不論是代喂養寵物,還是上述提及的代拍明星與代寫作業等,這些“代經濟”都是如今日新月異的社會的產物。雖然服務形式各不相同,但必須指出的是,其仍然存在共性:一是這些新興的經濟形式尚屬小眾,往往集中在一個特定的小圈子;二是相關監管沒能到位,是它們處于灰色地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什么行業都適合“代經濟”,而在實現正確引導之前,也不是什么“代經濟”都能夠“出圈”。
摘編自《新民周刊》2019年第4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