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 軍
(四川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四川 成都 610064)
經過40年的對外開放,中國的綜合國力顯著提高,客觀上需要重新調整新時期對外開放著力點。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一帶一路”的重大倡議,獲得了周邊國家的高度關注。2015年中俄高層明確表示絲路經濟帶建設和歐亞經濟聯盟建設(即“一帶一盟”)對接合作,并同時宣布啟動《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經貿合作協定》談判。2016年10月至2017年10月雙方經過五輪談判,終于在2018年5月簽署了《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經貿合作協定》,預期2019年正式生效。這必將促使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加快合作步伐,拓寬合作領域。目前,已有的研究重點關注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的雙邊金融合作進展與存在的問題。郭曉瓊[1]認為,中俄金融合作的廣度仍然不夠并在現有條件下對俄羅斯金融合作風險較高。米軍[2]認為,中俄只有構建機制復合體執行模式才能解決融資風險問題。高麗[3]認為,中哈經濟及金融發展的較大差距以及缺乏“民心相通”是中哈金融合作深化的主要制約因素。劉亞輝[4]認為,中哈具備深化貨幣金融合作的條件。唐世輝[5]認為,中哈產能合作存在融資困境。王曉宇等[6]認為,中哈兩國有望在基礎設施建設、能源合作中進一步深化金融合作。王嵩青等[7]認為,中亞五國對人民幣接受程度不高制約人民幣國際化的推進。王曉泉[8]認為,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金融合作應該強化上海合作組織銀聯體、絲路基金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以下簡稱亞投行)等金融機構的作用。上述研究沒有從金融支持戰略高度研究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的金融合作。當前,美國政府公開宣布中俄為“敵對的競爭對手”,對俄羅斯制裁長期化,對中國實行貿易霸凌主義,撕毀伊朗核協議并對伊朗實行制裁,國際范圍內去美元化趨勢顯露端倪。為了防范美國利用美元體系對其他國家的金融攻擊,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區域經濟合作出現了尋求增加人民幣作為替代性交易貨幣的迫切需求。
第一,雙邊合作機制優先得到完善。中國與各國的金融合作雙邊機制主要圍繞高層對話機制、金融領域的安全管理及市場發展等方面開展。其中,中俄、中哈金融合作較其他國家密切,雙邊機制建設進展顯著。中俄金融合作取得的成果與中俄銀行(或金融)合作分委會和中俄金融合作論壇機制緊密相關,這兩個對話機制有效增進了溝通。中俄銀行合作分委會的作用是解決兩國銀行間具體合作方式及技術協調問題。2001年首屆中俄銀行合作論壇在莫斯科舉行,2001—2008年,中俄銀行合作分委會共召開了9次會議。根據金融合作發展的需要,2009年中俄銀行合作分委會更名為金融合作分委會,證券保險合作得到重視。截至2016年金融合作分委會共召開17次會議,在銀行間合作、本幣結算及支付系統、金融市場和保險領域進一步展開合作議題,推動了雙邊金融合作發展。中俄金融合作論壇為雙方專家、學者提供交流的平臺,它根據合作主題的需要不定期召開會議,該機制協助金融合作分委會以加強中俄雙方銀行、證券和保險等金融機構之間的交流,促進開展更深層次的合作。2004年設立的中哈金融合作分委會是中國—哈薩克斯坦副總理級合作委員會下設的定期會晤機制,是兩國金融合作與交流的重要平臺,特別是2014年第9次會議討論了擴大中哈本幣的使用,將中哈霍爾果斯國際邊境合作中心作為金融合作的試點。在雙邊監管合作機制建設方面,原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與俄羅斯、哈薩克斯坦等有關國家監管當局在信息互換方面簽署了監管合作的諒解備忘錄,特別是2013年4月,原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與俄羅斯聯邦中央銀行簽署了《跨境危機管理合作協議》,2016年,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與俄羅斯央行在北京簽署了《證券期貨監管合作諒解備忘錄》。這些舉措為雙邊建立行之有效的監管合作機制奠定了基礎。
第二,多邊金融合作在上海合作組織框架下取得進展。2004年,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成立反洗錢與反恐融資小組,2005年,以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為主體成立的歐亞經濟論壇是針對廣大歐亞地區的高端開放性國際會議,該論壇就信用擔保體系、本幣結算、開發性金融和區域內中小企業融資等問題進行探討和溝通。2005年,成立銀聯體及開發性金融機構,為合作項目提供融資支持和金融服務。2015年,中國與俄羅斯、中亞四國(哈吉塔烏)、巴基斯坦和蒙古成為亞投行意向創始成員國,共同參與組建亞投行。同時,2009年成立的上海合作組織多邊財長與央行行長高官對話機制得到發展,其主要任務是開展區域財政與金融領域的合作、促進成員國經濟金融發展、深化成員國之間的經貿關系以及鞏固上海合作組織在整個世界經濟中的地位。
第一,互設分支機構。外資銀行進入東道國市場一般經歷了代表處→代理行→分行→新設子行(或并購當地銀行設立子行)的演變歷程,其中設立子行是成為外資銀行的主要方式。目前,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合作主要以單一金融主體間合作為主,從最簡單的互設代表處轉向能夠提供全套銀行服務的海外分行和子行。隨著“一帶一路”業務發展的需要,出現了跨境金融聯盟經營模式。截至2016年年底,共有6家中資銀行在俄羅斯開設5家子行及分行、兩家代表處以及一定規模的代理行賬戶。與此同時,俄羅斯的銀行也在中國積極設置分支機構,截至2016年年底,共有9家俄羅斯的銀行在華設有1家分行和10家代表處[1]。同時,中哈銀行間也較早互設分支機構,1993年中國銀行在哈薩克斯坦境內成立首家金融機構,2000年和2004年,哈薩克斯坦人民儲蓄銀行和哈薩克斯坦圖蘭·阿列姆銀行股份公司分別在北京和上海設立了代表處。中國國家開發銀行只向吉爾吉斯斯坦派駐工作組,但直到目前中吉兩國均未在對方設立金融分支機構。
第二,探索高層次合作方式。中國與俄羅斯、哈薩克斯坦還在不斷地探索金融機構間進行產權合作、成立金融聯盟等更高層次的合作發展方式。2015年,35家中俄銀行組成跨國金融聯盟,到2018年7月發展到68家銀行加盟,這為踐行“一帶一路”,促進中俄經貿及金融領域深入合作產生積極影響。中國金融機構不僅進入俄羅斯金融市場開展產權合作,也開始拓展中亞市場,2018年中信銀行收購哈薩克斯坦阿爾金銀行50.1%的股份成為跨國銀行收購案的新啟航。
第一,本幣結算業務深入發展。2002年,中俄簽訂了《關于邊境地區銀行間貿易結算協議》,2007年人民幣和盧布本幣結算從黑河與阿穆爾州擴展至中俄全線邊境區域,且從商貿領域拓展至旅游及相關服務領域,2011年,中俄本幣結算范圍從邊貿擴大到了一般貿易[9]。2014年8月,在金融合作分委會委員會晤之后,中俄兩國央行實施了旨在進一步簡化本幣結算步驟,加強結算能力的舉措,極大地便利了兩國貿易本幣結算工作。為了降低貿易中的匯率風險,2017年,中國人民銀行首先為人民幣與盧布金融業務直接結算建立PVP(對等支付)系統,這是中國為“一帶一路”相關國家雙邊貿易本幣結算業務邁出的最新一步。不僅如此,中國人民銀行還與中亞主要國家簽訂了《邊貿本幣結算協定》。中國與吉爾吉斯斯坦央行早在2003年12月就簽署《中吉本幣結算協議》,而中哈從2005年簽訂《本幣結算協議》,2014年,哈薩克斯坦證券交易所允許兩國本幣直接交易。
第二,貨幣互換規模不斷擴大。2011—2017年,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都簽訂或再次續簽了一定規模的雙邊本幣互換協議,為這些國家提供流動性,為促進區域內金融穩定發揮了作用。
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的資本市場合作還處于初級發展階段,與俄羅斯合作取得一定進展,與其他國家的合作基本處于務虛階段。中國政府支持國際發行商發行以離岸人民幣主導的點心債券,俄羅斯外貿銀行(VTB)是俄羅斯第一家發行點心債券的銀行。同時,中俄兩國央行研究了在莫斯科發行人民幣計價的俄羅斯國家和機構債券問題。烏克蘭危機以來,中俄銀行相互進入對方債券市場的積極性明顯提高,2015年7月,俄羅斯外貿銀行成為首家獲頒中國銀行間債券市場交易執照的俄羅斯銀行[10]。在金融衍生品交易方面,2015年,莫斯科交易所金融衍生工具市場啟動人民幣與盧布期貨交易,同年俄羅斯第一次在中國舉辦以資本市場為主題的論壇,莫斯科交易所和上海證券交易所簽訂了包括雙方將增強對彼方市場的深入了解、提高監管標準、加強業務往來、增進定期機制化交流等內容的《合作諒解備忘錄》。在保險業合作方面也有一定進展。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和中國人民保險公司較早開拓俄羅斯保險市場。2000年,中俄保險代理勘察首次合作。2010年,中國人壽保險公司和俄羅斯軍事保險公司等3家俄羅斯保險公司達成《中俄旅游保險合作協議》,這是中國第一次與他國達成的旅游保險合作。2015年,《中俄保險監管合作諒解備忘錄》簽訂,建立了雙方保險監管信息交流和相互協作機制,標志著中俄兩國在保險監管領域的合作全面深化并上升到了國家層面。2016年,中俄雙方簽署的《關于保險領域合作的2016—2018共同行動計劃》,無疑將會成為中俄雙邊保險領域合作的重要綱領,為未來兩國保險業開拓更大的合作空間[11]。
我們知道,區域貨幣金融一體化受經濟因素與非經濟因素的雙重影響。經濟因素是構建金融合作的重要基礎,非經濟因素盡管影響較大,但其實是政治博弈過程,主要取決于合作各方的政治意愿。當前,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的政治協作呈現良性發展態勢,作為政治協作最重要的成果是簽署了《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經貿合作協定》,標志著中國與該聯盟及成員國經貿合作從項目帶動進入制度引領的新階段。在此前提下,我們主要分析經濟因素的影響,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經濟聯系強度的準確判斷成為制定區域金融合作發展戰略的重要依據。依據最優貨幣區理論,從以下六個方面初步度量經濟聯系程度[12]。
Mundell[13]把國際生產要素的流動性作為衡量區域貨幣金融一體化的重要標準。他指出,當區域內各國發生需求轉移、國際收支不平衡時,生產要素流動可以使之達到自動平衡。這里我們主要以資本(直接投資)和勞動力的流動來衡量。
第一,資本的流動性。目前中國還沒有完全放開資本賬戶,而俄白哈等國在資本項目方面實行了金融自由化改革,資本賬戶對外開放程度較高,境外資本可以自由出入。一方面,就直接投資而言,中國與俄白哈等國的外商直接投資總額整體表現為上升的趨勢,但從雙邊直接投資的資本依存度和資本融合度看不容樂觀。本文只分析中國與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兩國的資本關系,利用《中國對外投資公報》及《全國年度統計公報》的數據計算發現如下變化規律: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對中國的直接投資一直在較低位徘徊,且對中國的資本依存度顯著高于中國對這兩個國家的資本依存度。從中俄資本融合度看,2004—2013年一直處于低位,資本融合度的最大波動值不超過0.010,2013年以后,由于俄羅斯對中國資本依存度急劇上升,中俄資本融合度也呈小幅上升勢頭,最高值2015年僅為0.024,2016年回落至0.011;中哈資本融合度同樣明顯較低,最高值在2012年僅為0.035,2016年回落至0.004,大部分時間均低于0.020。
第二,勞動力的流動性。據統計,2015年,中國向俄羅斯派遣各類勞務人員7 213人,年末在俄羅斯各類勞務人員19 433人,占中國當年年末在外勞務人員總數的1.9%。2015年,向哈薩克斯坦派出各類勞務人員14 698人,相比2012年派出各類勞務人員3 487人,有了一定程度的增加[14],但中國向歐亞經濟聯盟國家派出勞務人員依然面臨諸多阻礙。Jensen[15]研究表明,為應對中國對俄羅斯遠東地區影響力的不斷增加,俄羅斯政府實施的聯邦和省級政策成功地阻止了中國人口的大量進入。
從總體上看,中國與俄白哈三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的資本要素、勞動力要素的流動性呈現逐漸增強的趨勢,但總體還處于較弱融合度狀態,按照Mundell[13]的要素高度流動性標準來看,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不具備實現深度貨幣金融合作的條件。
區域貨幣金融一體化的經濟開放度標準由Mckinnon[16]提出,經濟對外開放度可以用貿易依存度來衡量。本文根據UNCTAD 數據庫,分別計算了2001—2017年中國對俄白哈三國的貿易依存度和俄白哈三國對中國的貿易依存度。結果表明:俄羅斯和白俄羅斯對中國的貿易依存度從總體上看呈上升趨勢,其中俄羅斯對中國的貿易依存度上升趨勢明顯且增長較快,2017年達到了5.3%,哈薩克斯坦對中國的貿易依存度在2001—2017年總體呈現上升趨勢,2017年達到了11.3%。相反,中國對俄白哈三國的貿易依存度上升緩慢,尤其是對白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沒有出現顯著的趨勢特征。2001—2017年,中國對俄白哈三國的貿易依存度分別保持在0.5%—1.2%、0—0.1%和0.1%—0.3%。對中國與俄白哈三國的貿易融合度計算結果表明,中俄貿易融合度在0.4%—0.9%之間,中白為0—0.1%,中哈為0.1%—0.3%,說明中國與俄白哈三國的貿易融合度較低。
總之,俄白哈三國對中國的貿易依存度始終大于中國對這些國家的貿易依存度,且差距明顯,同時中國與俄白哈三國的貿易融合度較低,說明中國與俄白哈三國的貿易一體化還處于較低階段,這對雙方深度金融合作構成障礙,也說明未來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一般來說,產品越具有多樣性的國家,出口業績越佳,與產品相對單一的國家相比,它的自主性越強,也有更大的能力解決國際收支不平衡。因為產品多樣性的國家總出口相對穩定,出口形勢的變化對其國際收支狀況影響不大,而產品單一性強的國家則不同,出口形勢的變化對國際收支的影響較大。20世紀90年代以來,俄白哈等國各自推行了包括經濟私有化和自由化等一系列改革,逐步建立起了可調控的面向社會的市場經濟體系。雖然歐亞經濟聯盟國家各自出口的產品種類達到了上百種,但以重工業為主。目前,中國已成為俄羅斯最大的貿易伙伴、哈薩克斯坦的第二大貿易伙伴、白俄羅斯的第三大貿易伙伴和第二大進口來源國。歐亞經濟聯盟國家向中國出口貿易的80%是礦產、油氣和木材等初級產品,從中國進口的70%是機械設備、化工產品和紡織品等工業制成品。可見,俄白哈等國與中國經濟互補性較強,雙邊經貿關系密切,但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雙邊貿易的產品多樣化程度明顯不足。
Tower和Willett[17]認為,假如兩個國家的經濟周期基本一致,那么這兩個國家所面臨的經濟沖擊趨于對稱,兩國的產出與經濟增長率相關性很大。因此,可以以此為標準分析中國與俄白哈等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的區域貨幣金融一體化。筆者根據世界銀行數據庫中的數據計算出2001—2017年中國與俄白哈三國的經濟增長相關系數。從中可以看出,俄白哈三國的GDP增長率相關性很高,尤其是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與俄羅斯的經濟增長相關系數為82.9%和79.3%,說明它們之間經濟周期的相似性較高。中國與白俄羅斯的經濟增長相關系數為77.9%,但與哈薩克斯坦的經濟增長相關系數卻只有55.4%,與俄羅斯的相關系數為62.9%,也不高。整體而言,中國與俄白哈等國家的經濟增長率相關性不是很強,經濟周期在短期內不具有顯著的同步性。所以,按照經濟周期同步性的標準,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在短期內不具備深度貨幣金融合作的基礎。
通貨膨脹相關性標準是由Haberler[18]與Fleming[19]分別于1974年和1971年提出的。他們認為,國際收支失衡最可能是由各國的發展結構、工會力量和貨幣政策不同所引起的通貨膨脹率差異造成的,而通貨膨脹率的差異又會引發投機資本的流動和匯率的波動。因此,如果區域內各國的通貨膨脹率趨于一致,匯率的波動就可以避免,各國面臨的經濟沖擊就會更相似。根據世界銀行數據庫的數據進行計算,2001—2017年這17年間,中國的平均通貨膨脹率為2.306,屬于低通貨膨脹國家,俄羅斯、白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三國平均通貨膨脹率分別為10.600、23.047和8.271,均屬于較嚴重通貨膨脹的國家。2001—2017年中國與俄白哈三國通貨膨脹的相關性如表1所示。
表1 通貨膨脹率相關系數(絕對值)
從表1可以看出,中國與俄白哈三國的通貨膨脹率相關系數的絕對值在0.069—0.487之間,說明中國與俄白哈三國通貨膨脹的相關性較低。因此,以該標準衡量,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主要國家不適合建立更高程度的貨幣金融合作。
如果存在高度的國際金融一體化,就不需要通過匯率變動去實現外部均衡,因為只要通過利率的適當調整,便可以引起資本的流動,從而實現國際收支平衡,在實現了國際金融一體化的一定區域內,保持固定匯率是有可能的。為了探究中國與俄白哈三國的金融一體化程度,本文從匯率的視角,選取各國貨幣兌美元的市場匯率進行分析。表2為2001—2017年中國與俄白哈三國階段性匯率波動的標準差。從表2可以看出,中白兩國匯率波動的標準差分別在0.040—0.480、0.030—0.584之間,而俄哈兩國匯率波動的標準差分別在1.160—16.226、7.890—84.427之間。可見,中國與白俄羅斯匯率波幅較小,匯率趨勢也有一定的相似性,而俄哈兩國的匯率波動差異較大。
表3為2001—2017年中國與俄白哈三國匯率相關系數的絕對值。從表3可以看出,俄白哈三國匯率波動相關系數均在0.900左右,高度相關,而俄哈兩國與中國匯率相關系數的差異較大。所以,從匯率角度看,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的匯率波動差異較大,短期不具備構建更高程度金融合作的條件。
表2 階段性匯率波動指標(標準差)
表3 匯率相關系數(絕對值)
總之,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的貨幣金融合作主要還是以功能性合作為主,但這并不妨礙在次區域內啟動雙邊或多邊最優貨幣區以實施制度性合作的試點。
“一帶一盟”經貿對接合作作為“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需要構建新型區域金融合作機制。以往單純的經濟合作機制或單純對外援助項目不能完全適應“一帶一盟”建設的要求,需要實現以發展為導向的合作[20]。當前,只有秉持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新理念,堅持正確的義利觀,把利己和利他結合起來,融合十九大以新安全觀、新發展觀、新全球治理觀為內涵的新方略,才能深化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的金融合作。總的思路是:以區域經貿合作帶動區域金融合作、以功能性金融合作帶動制度性合作。
與其他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相比,中國具有較強的政治影響力和經濟實力,同時外匯儲備比較充足,人民幣國際化前景可期,應該在金融合作中扮演公共產品的提供者和領頭人的角色。為此,中國主動向對接區域提供金融公共產品,如清算支付體系、以“一帶一盟”經貿對接為目的開展金融組織建設、區域性信息交換與風險監控及危機援助、區域性的債券市場等功能性金融合作機制建設,實現金融合作對“一帶一盟”的實施給予全方位的支持。在這個過程中,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可以作為金融合作的積極推動者,其中,俄羅斯在歐亞經濟聯盟中的綜合實力相對突出,具備較強的政治和經濟影響力,加上其努力推進盧布的國際化步伐,引領方向的作用較為突出;哈薩克斯坦在中亞區域具有重要的政治和經濟影響力,同樣可以作為金融合作的積極推動者和輻射中亞以及其他獨聯體國家的重要橋梁。
當前,“一帶一盟”經貿對接合作中,區域資金供給嚴重不足,資金供需矛盾非常突出。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歐亞經濟聯盟國家貨幣持續貶值且穩定性較差。在這種情況下,只有人民幣可以承擔“一帶一盟”經貿對接合作重任,化解區域合作的資金瓶頸,實現以發展為導向的區域合作。我們強調在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的區域經貿對接中擴大人民幣跨境使用,是基于人民幣是區域相對穩定的貨幣,擴大人民幣的使用可以降低交易成本,增強區域抗風險能力。
第一,組建復合型的融資模式。中國利用絲路基金、亞投行、金磚組織開發銀行、上合組織開發銀行(籌建中)以及其他國際開發性金融組織等平臺的資金,引導各國主權財富基金、商業性股權投資基金和社會資本共同參與(如以債券和基金吸收的社會資本)構建復合型融資平臺。上述平臺不僅形成了各國金融資本投資的利益風險一體化捆綁機制,也是人民幣輸出的重要載體。
第二,加強資本市場合作,拓寬投融資渠道。其一,允許優質企業交叉上市。其二,培育雙邊本幣債券市場。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的基建項目投資資金缺口大,寄希望于追求利潤的商業銀行是不現實的,債券市場是填補這一缺口的長效機制[21]。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可以在己方債券市場上引入合作方的投資者,發行雙邊或多邊本幣債券,進而促進區域內本幣債券市場的繁榮。
第三,構建均衡的投資合作機制。如何依據不同的投資環境、投資項目搭建不同類型的投資組合對于實現正外部性、避免負外部性至關重要。對于政局一向比較穩定的東道國可以采取中方企業獨立投資和運營的方式,有利于實現國家戰略目標;中資企業+東道國企業和中資企業+東道國企業+第三方企業的組合方式,適合于東道國政局不穩定的環境,但不能完全有效貫徹“一帶一路”建設的戰略目標[20]。當前考慮到俄羅斯與中亞相關國家的投資環境,金融合作采取復合型方式較為妥當。
秉持正確的義利觀,特別是融入“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新安全觀為內涵的發展理念,是保障地區安全的關鍵。中國當前主要是加強金融監管協作和信息共享,完善金融管理當局常態化的協商溝通機制以及金融風險防范和救援機制。通過探索建立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間金融信息交換系統,建立雙邊或多邊金融開放合作的信息交流和共享機制,以協調建立起區域性的宏觀經濟監測平臺;通過建立區域性金融風險預警系統及時對各種金融風險進行有效分析和預警,無論現在還是未來合作中,中國都是歐亞經濟聯盟國家資金的主要供給方,作為最主要的債權國,密切注意其償債風險,做好應對預案非常重要;加強區域內國家在反洗錢、反恐融資、打擊地下錢莊行動中的協作;通過推進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間的區域性金融基礎設施建設,如區域信用評級、支付擔保以及統一的清算體系,奠定區域金融安全穩健運行的基礎。
總之,對于各國間廣泛存在的政治分歧、金融監管透明度和相關信息披露等問題可以通過平等協商來解決,并在此基礎上探索彼此間達成更深層次共識的路徑。如果沒有在金融監管協作等方面健全防范風險的預防性措施,深層次的金融合作是不可能實現的。
目前,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的金融合作缺乏緊密性和約束性,諸多因素顯示不具備貨幣金融深度合作的條件。金融制度性合作是努力方向而功能性合作為突破口。通過大量功能性金融合作的開展,為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開展進一步的制度性金融合作創造條件和可能。未來應將合作重心放在加強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構建多邊功能性合作機制上,以進一步完善多邊信息共享機制、多邊支付結算支付機制、多邊安全與危機管理聯動機制、多邊政策協調溝通機制、多邊開發性金融組織安排機制等。通過推進多邊,提升其功能,強化決策與執行功能之間的傳導,改變目前中國與歐亞經濟聯盟國家金融合作主要停留在會晤或者軟法約束機制層面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