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電影

趙靜

摘要：于改革開放之初，時代驟變使國產電影打破了題材創作的禁錮，那時的導演在電影創作中更愿將電影內容與中國傳統歷史文化及社會現實議題緊密結合，以引發觀影者的共鳴。如導演謝晉的代表作《牧馬人》《天云山傳奇》等體現出其悲劇的喜劇化處理和女性角色特殊關注的現實主義藝術風格。直到第五代導演代表張藝謀、陳凱歌等人嶄露頭角后，二人都在中國電影的現實主義題材上進行了全面深入探索，《活著》和《霸王別姬》正是中國電影史上最為耀眼的作品。2018年、2019年正值改革開放40周年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中國電影市場更豐富多元，電影作品內容為王成為市場選擇，現實主義題材與時俱進，從家國情懷到市井民生，現實題材愈加成為影視創作的主流。

關鍵詞：國產電影 ? 現實主義 ? 敘事困境

中圖分類號：J905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24-0158-04

法國戰后現代電影理論的一代宗師安德烈·巴贊曾強調：“電影藝術的主題理應是現實的世界，電影只有通過對現實社會的精準描繪，才能實現讓時間免于腐朽的偉大理想”。電影作為一種最貼近大眾生活的藝術形式，其根基在于敘社會事實，傳現實意義，將社會問題濃縮于電影故事，投射給大眾。社會故事的多元和現實人物的豐富正是電影藝術取之不盡的龐大素材庫，電影以最直觀、最感性和易于引起共鳴的藝術形式將社會現實呈現于廣大觀者面前，觀者則觸動于電影，感悟出生活。由此可見，現實生活與電影創作是作用與反作用的關系。電影創作從現實生活中汲取創作靈感，并以其廣泛的傳播效應對現實產生影響。正所謂藝術創作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反作用于生活。

一、立足現實人物表現

立足現實人物，表達真情實感，是一部現實主義題材電影的敘事根基。香港導演陳可辛可謂眾導演中最善于立足現實人物表現的代表。2018年春節之前，陳可辛導演用IPHONE拍攝了一部溫情脈脈的短片《三分鐘》，一時引起眾多轉發。短片主人公是一位普通女乘務員，每年春節都在列車上度過，已有幾年沒跟兒子一起過年了。而這一次春運，妹妹提議讓他們在車站停靠時見一面。短片依托于真人真事，導演通過樸實的鏡頭表現普通人物的真情實感，既表現過年時堅守工作崗位的成千上萬的小人物的故事，也讓無數漂泊在外的游子內心觸動，潸然淚下。從一部精簡的短片中尚能洞察到導演對人物細膩情感的捕捉，對人物復雜關系的把控以及對大時代背景下小人物的獨特表達。縱觀陳可辛導演的眾多院線電影中，電影故事的表達是含蓄的，人物的塑造是動情的，主題的延伸是深刻的，2014年一部《親愛的》成為當年由真實事件改編、走心創作的中小成本影片，贏得票房的同時又收獲了口碑，可謂立足現實人物表現的佳作。

（一）影像的外在塑造

在敘事過程中影像對于人物的塑造是由外而內循序漸進的，往往在影片開始，并沒有很大的空間刻畫人物的情感，更多的是對外在環境的表現，在《親愛的》影片開頭可看到影像對環境的外在表現對人物的塑造起著巨大的作用。故事的背景發生在2009年深圳的城鄉結合部，市井里的嘈雜聲、雜亂纏繞的電線、簡陋的網吧店面、狹窄的居住環境和不同口音的街坊鄰居構筑起主人公田文軍真實的生活環境。幾組簡單的鏡頭把影片的紀實主義美學特征體現出來，摒棄了柔光特效和俊美面龐，使得影像的外在塑造更貼近生活，直抵人心。隨之是前妻將兒子鵬鵬送到田文軍身邊，對于孩子不同的教育理念和二人相悖的生活追求導致離異，破碎的家庭也為兒子被拐賣做了悲情的鋪墊。

（二）鏡頭的內在表達

外在環境背景的鋪墊是為更好表達人物內在情感服務的，影片中對于主人公的人物表達可謂細膩動情，其中李紅琴這一悲情“母親”形象更觸動人心。影片的敘事從李紅琴出場為節點，前半段以尋找兒子的田文軍為中心，走悲情尋子路線;后半段則將筆觸放置李紅琴身上，從她的視角來演繹“負罪”母親與“受害”女人的復雜人性，親情與血脈的沖突，道德與法律的矛盾，都在向社會制度發出拷問，人情與法理究竟該如何抉擇。

片中李紅琴表層被塑造成一個讓人深惡痛絕的人販子老婆形象，而深層則是一位被人販丈夫欺騙卻始終保有善良人性的農村婦女。實際她才是現實社會的受害者，這樣一個令人又恨又憐的人物身上更具有耐人尋味的思辨意義。片中李紅琴分別與田文軍和魯曉娟為代表的尋子家長團、警察、福利院院長和轉念幫助她的落魄高律師等不同社會群體的糾葛，通過人物關系間層層矛盾的升華，更進一步深化了李紅琴內在人物情感的表達。當坐在公交車上的李紅琴看到站在路邊的吉剛時，不假思索的沖下車一把抱住日思夜想的“兒子”，全然不顧周圍的人群，然而當周圍尋親的家長們得知李紅琴的身份后，憤慨的對她拳打腳踢，也無暇顧及她的艱難處境，而她也因內心的愧疚心痛無法還手。一方面她是被人痛恨的人販子同伙，另一方面她本人更是一個被丈夫欺騙的受害者，也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女人，她無助的哭、無奈的離開，在冷靜的鏡頭中更將這個女性的內心情感創傷展現。

成功的電影人物形象是電影敘事的有力推動者，是敘事過程中矛盾沖突的直接參與者，在電影故事的敘述中，無論是外在環境背景的鋪設還是內在情感人性的表達都為展現人物而存在。當電影中的人物在現實社會中有真實人物原型存在時，使得電影的人物形象更豐滿，現實意義更強。

二、聚焦社會現實表達

2018年可謂現實主義電影創作大年，多部優秀國產影片中的很多題材選擇都來源真實事件，這不僅為電影的藝術創作提供了完整條理的故事架構，更使得影片的主題表達與現實反映大大增強，正所謂好的藝術創作不僅來源于生活，更是高于生活。

（一）基于故事原型的題材創作

回顧馬克思主義文論關于現實主義的基本論述，全面多元理解“真實地再現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的經典命題，對當今中國電影的創作具有明確的指導意義。當虛構的故事、虛假的人物、虛擬的特效不再能夠激發觀眾的觀影期待后，如今中國電影市場逐漸走向返璞歸真之路，在故事題材的選擇中傾向取材于現實生活，在典型人物的塑造時避免高大全或扁平化處理，更多回歸于真實人性的表達。

2018年一部《我不是藥神》引發全民熱議，其大膽的題材選擇、典型的人物演繹和深刻的社會問題揭露都是電影獲得票房口碑雙豐收的法寶。《我不是藥神》在現實故事原型的基礎上，經過藝術再創作將2014年轟動全國的“印度抗癌藥代購案”搬上大銀幕，徐崢飾演的主人公程勇便是真實故事當事人陸勇，與現實不同的是，陸勇本身就是一名慢粒白血病患者，需要長期服用高價藥格列寧維持生命，這是導致他決定代購仿制藥的根本原因。而電影在對真實故事進行改編時主人公程勇則是健康人，因此程勇成為賣藥救人的“平民英雄”的戲劇性就會更強。故事原型陸勇本人也坦言：“我首先是為了自救，才順便幫助別人。如果我不生病，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所以我不是英雄，只是一個普通人”。

基于故事原型的題材創作除了要在呈現生活細節時盡量反映現實生活的本來面目，更重要的是對原型故事中關鍵人物和重點情節進行恰到好處的再創作。在影片結尾“平民藥神”還是沒能逃脫法律的制裁，但考慮到人情以從輕處罰，在程勇被押送時，所有白血病患者自發摘下口罩目送其離開，他們都是一些普通的社會底層人士，他們只能以此方式表達自己的敬仰之情。據當事人陸勇說真實中并沒有電影里的情節煽情感人，但合理的情節增加無疑升華了電影的主題。

（二）揭示現實本質的主題表達

法國著名電影評論家安德烈·巴贊強調：“電影藝術的主題理應是現實的世界，電影只有通過對現實社會的精準描繪，才能實現讓時間免于腐朽的偉大理想”。《我不是藥神》正是講述了一個通過真實故事的發生從而推動社會醫藥制度改革的故事，引發了全民對社會醫療公平的思考。法理的張揚為影片增加理性的深度，人情的演繹更為影片注入人性的溫度。作為一部現實主義題材電影，《我不是藥神》對現實環境生活的寫照并不局限于生活場景的細節堆砌，影片對高價抗癌藥所引發的一系列社會問題，以及所引出的社會各階層患者的生存困境，深深觸動觀者的心，影片敘事的理性與客觀成就其杰出的思想性。在影片中，藥販子張長林對程勇虧本售賣仿制藥的可實行性產生深深懷疑，并一語道破造成這些社會矛盾的根本原因——“世界上只有一種病，窮病”。指出醫藥問題下社會現實問題的本質所在。電影中點到即止的主題表達，卻在電影外蘊藏著巨大的影響力，國家也逐漸把抗癌藥納入了醫保范圍。更有李克強總理就電影《我不是藥神》引發輿論熱議做出批示，要求有關部門加快落實抗癌藥降價保供等相關措施。總理還在批示中指出，“國務院常務會確定的相關措施要抓緊落實，能加快的要盡可能加快”。明確要求這項工作要進一步“提速”：“對癌癥患者來說，時間就是生命”。

三、弘揚社會主流文化

當今隨著中國經濟崛起以及“一帶一路”建設推進，中國電影在國家文化建設中實現轉型與創新相結合模式，對內整合民心、對外宣傳國策的雙重任務。從近幾年來一些熱映的國產主旋律大片可看出一種更加自信的中國故事開始活躍于大銀幕。從《戰狼》到《戰狼2》，由《湄公河行動》到《紅海行動》，不論是最燃臺詞“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還是“強者無敵”的錚錚鐵骨，均體現當代中國的主流文化與時代精神。2018年領跑春節檔票房，最振奮人心的《紅海行動》以攝人心魄的戰斗場面、險象環生的救贖之旅，真實表現“蛟龍突擊隊”這一群體英雄形象的同時，也向民眾呈現一個事實：崛起的中國正在對世界產生著愈加重要的影響，這種責任與擔當的自信與豪情，也符合世界人民的需求。

（一）增強故事敘述，強化傳播力

《紅海行動》取材于中國海軍的也門撤僑行動，真實故事作為電影敘事的依托，使影片情節緊湊、場面震撼。索馬里海域外解救中國商船，在戰亂國家營救中國公民，一個緊急時刻、一場生死行動，影片展現了什么叫“強者無敵”。影片中，隊長明確表示只為解救中國人質，但最后為救更多人于水火中不顧自身安危阻止黃餅之戰;槍林彈雨中佟莉將自己的防彈衣給人質鄧梅，鄧梅又冒險給了外國小女孩;石頭不幸臉被炸傷，但是醫療兵陸琛卻把止疼藥給了平民等一系列細節的表達真實展現了什么是戰爭與和平，同時也是當今中國公民對祖國的期盼所在。今天，無論文藝創作還是主旋律傳播，真正要做到立足時與勢，要以四兩撥千斤的韌勁，才能“馳騁天下之至堅”。

（二）堅定文化自信，弘揚主旋律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深刻指出，“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不斷提升，對外開放的不斷深化，國家利益早已超出國境線，國家的利益拓展到哪里，中國軍隊的使命任務就延伸至哪里。在當今紛繁復雜的中國電影市場中需要更多與國際接軌，展現中國精神和氣派的中國電影。同樣以真實故事改編展現中國軍隊的精神，《紅海行動》更勝于集體主義精神取代單打獨斗的個人英雄主義，“蛟龍突擊隊”中每個人都當之無愧于無畏的“英雄”，也都有人性的弱點，但正因為聚集在一起團結協作才變得無堅不摧。這種主旋律商業大片中的集體主義精神使得中國主旋律明顯區別于西方軍事大片的精神內涵，電影中人物的塑造、故事的敘述和主題的表達都體現了中國和平崛起后在世界舞臺上的大國擔當，體現我國軍人堅毅的品格及軍隊強大的作戰力。影片不僅實現了主旋律的思想內核與商業類型片敘事的有機結合，更奏響了“主旋律”之于當下中國的真正音色。

四、結語

每一部現實主義題材佳作的問世，都是這個時代的幸事，是中國電影市場的幸事，現實題材的作品更易引起觀眾的情感共鳴，但若想激蕩人心，現實主義電影必須植根于現實，挖掘現實故事潛在的理想主義精神。現實題材電影所要傳達的不僅是令人動容的故事，更加是一種社會人文情懷，還是一種當代電影更傾向關注小人物及社會現實的價值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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