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貞虎
這個被大家稱作“綠宮”的地方,其實是植物園的溫室。
綠宮里住著成千上萬居民——高大的蒲葵,秀麗的金粟蘭,神奇的豬籠草……
綠宮中央,有一個展臺,上面擺滿了仙人掌科植物。展臺的最高處有一個造型古樸的花盆,里面住著翁柱。他見多識廣,頗有長者風范。盆邊插著的竹簽上有一張白色的硬塑料片,上面寫著:
名稱:翁柱
科:仙人掌科
原產地:墨西哥干旱地區
這是翁柱的身份證。綠宮的居民都有這樣一張身份證,他們交際的時候,就可以省去自我介紹。
翁柱所處的位置很好,可以看清綠宮的全貌,無論和誰打招呼、交談都十分方便。他的東鄰是一個長得挺有趣的小家伙,叫瓶子草,據說是食蟲能手。在綠宮的居民中,有食蟲本領的還真不多見。因此,翁柱對瓶子草另眼相看。
瓶子草的老家在北美洲。他那碧綠的葉子呈筒形,像細細的綠瓶子。瓶子草能分泌帶甜味的黏液,引誘小蟲自投羅網。
閑得無聊的時候,翁柱就和瓶子草開玩笑:“朋友,給大家表演表演你的吃蟲絕技吧!”
瓶子草不說話。吃蟲?自從來了這綠宮,他還沒見過蟲子呢,英雄無用武之地呀!
嘿,這時恰巧有一只小蟲從敞開的窗子飛進來。這個小東西圍著翁柱飛了兩圈,大概是懼怕翁柱那滿頭白發,遲遲不肯落下來,猶豫了一會兒,直接朝瓶子草飛過去。他落在瓶子草的“瓶口”,然后突然就跌落“瓶內”,怎么也爬不出來。瓶子草捕蟲很快,前后不過兩秒,但翁柱看得清清楚楚,暗暗佩服他。
翁柱的西邊,是透明玻璃隔出的一大片地方——蘭花室。這是一個多彩而芬芳的小世界,許多蘭花在這里生長。
熱帶蘭生性開朗,穿著鮮艷的衣裳。她的故鄉終年溫暖、濕潤。來綠宮以后,她還算適應,因為盤在高處的水管會不時噴水霧。她仍保持原來的生活習慣:不住在花盆里,而是掛在空中。她愿意把根暴露在空氣中,從潮濕的空氣里吸取水分。
生長在花盆里的中國蘭性格內向,線形的叢生的長葉瀟灑多姿,葉叢中抽出幾枝花莖,花莖頂端開著淡黃綠色的花,散發著清香。她素潔淡雅,有一種清高的風韻。
和嬌艷的熱帶蘭、淡雅的中國蘭相比,兜蘭像一個天真的小姑娘。她的花朵長得很特別,兩片側萼合生在一起,中間紅色的唇瓣翻卷著形成兜狀。她常常把自己的花朵幻想成花神丟下的小鞋子,所以,對于大家送給她的綽號“拖鞋蘭”,她十分滿意。
飄帶蘭也頗有綽約的風姿,下垂的花瓣呈線形,長長的,十分飄逸,就像中國壁畫中散花天女的飄帶,輕盈而又脫俗。
四種蘭花都很美,都有一點孤芳自賞的心態。她們雖然一起生活在蘭花室里,經常講述各自的見聞經歷、歡樂苦惱,但是都吝惜稱贊的語言,因此這里的氣氛總顯得不那么熱烈。
一陣微風從敞開的窗子吹進來,把中國蘭的清香送到翁柱身邊。
“真香!誰散發這么香的氣味啊?”翁柱明知故問。
“‘蘭為王者香’,除了我們中國蘭,世上沒有哪種花能散發這么高雅的香氣。”中國蘭搖動著素雅的花瓣,口氣中流露著傲氣。
“對于花兒來說,除了香味,色彩也很重要。當初,在故鄉,連驕傲的蝴蝶都稱贊我美呢!”熱帶蘭趕緊夸耀自己的美麗。
兜蘭和飄帶蘭也覺得自己好像在無形中被貶低了,暗自有些憤憤不平。
翁柱到底是見多識廣,對很多事情有獨到的見解。他說:“其實,世界需要各種風格的美。如果綠宮里只有一種花,那多么單調!現在,這兒有成千上萬種植物,許多人特意來欣賞我們。”
翁柱的話有些深奧,綠宮的居民們都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也許,正是因為長時期思索這些問題,翁柱才會有滿頭白發吧。
熱帶蘭一向直爽,把翁柱的話想明白了,便痛痛快快地說:“中國蘭看起來色彩素淡,香味卻傳得很遠,這確實是我比不上的。中國的畫家把梅、蘭、竹、菊稱為‘花中四君子’呢!”
中國蘭聽到這話,反而覺得不好意思,連忙說:“芳香植物多得很,比如玫瑰、依蘭香,都有濃郁的香味。蘭花姐妹也各有各的長處,有些長處是獨一無二的!”
兜蘭和飄帶蘭也受啟發,不再有唯我獨好的想法。
在這綠宮里,花兒草兒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本領,互相補充,構成一個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