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沛瑤
(華東政法大學,上海 201620)
“一帶一路”連通亞、歐、非三塊大陸及附近海洋,囊括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欠發達國家,沿線國家類型多樣,區域合作往往采取不同的標準,展現出不同的特點,知識產權發展狀況參差不齊。國際貿易的合理有序發展離不開對知識產權的有力保護,[1]但各國法律傳統和法律淵源存在顯著差別,甚至部分國家仍在使用宗教法,各國采取不同的知識產權制度,制度上的差異性導致了國際貿易中的沖突與矛盾,不利于“一帶一路”的可持續、穩定發展。[2]隨著中國國際話語權的提升,中國應在“一帶一路”建設中出現的知識產權問題里發揮主導作用,促進和加強“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知識產權交流、合作,使得創新資源互聯互通,經濟要素快速流動。
根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發布的《世界知識產權指數》,“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知識產權指數相對較低,這是因為“一帶一路”大部分由發展中國家組成,知識產權制度相對發達國家極不完善,甚至缺失。其中,中亞國家的知識產權指數最低,如烏茲別克斯坦、伊朗、土庫曼斯坦等,其次是南亞國家,而東南亞的新加坡和馬來西亞則更高。這種特點使得沿線國家產生的知識產權問題不同。在知識產權保護的國際合作中,碰撞和矛盾是不可避免的。中國如何主動積極協調區域知識產權制度的各種矛盾,克服障礙,推動各國在國際保護合作中實現價值和利益,是在國際知識產權保護過程中必須應對的挑戰。
由于很多國家缺乏對于知識產權的保護,中國的產品也受到了侵犯。[3]近年來,中國產品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知名度越來越高,如前文所說,中亞國家的知識產權指數最低,中國產品在該地區受到了相對嚴重的侵犯,如“飛鴿”自行車的商標被印度尼西亞企業惡意搶注,“聯想”電腦也遇到類似情況。中國企業不積極申請商標、專利,“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缺乏有效的知識產權制度及有力的執法導致肆意侵權。
因此,不管是出于維護“一帶一路”建設中知識產權方面的協調發展,還是出于保護本國產品在他國市場的不被侵犯,都需要作為“一帶一路”倡議者的中國擔綱大國責任,發揮主導作用,將行之有效的規則輸出他國,構建國際服務平臺,推動他國進入相關公約等。
中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的知識產權合作方面始終保持引領、包容和合作共贏的態度,積極發揮主導作用,同時也因此受益。2016年7月,中國在北京舉辦了“一帶一路”知識產權高級別會議,會議通過《加強“一帶一路”國際知識產權領域合作的共同倡議》;2017年5月,中國在北京舉辦第一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與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簽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加強“一帶一路”知識產權合作協議》。
中國主動開展合作,推動沿線國家的知識產權保護,負責的大國形象受到沿線國家的認可。如在2017年,國家知識產權局與柬埔寨工業和手工業部簽署知識產權領域合作諒解備忘錄,中國授權的發明專利可直接在柬埔寨辦理登記生效手續。2018年3月,華為、同方威視、中興通訊等中國企業和科研機構的20件專利在柬埔寨登記生效。類似的,還有2018年4月與老撾簽署的知識產權領域合作諒解備忘錄,該合作可以讓中國專利權人避免復雜的審查程序,節約大量的時間和成本。
根據國家知識產權局2019年4月22日發布的數據,2018年,中國在“一帶一路”沿線17個國家被授予的專利數量為3299件,同比增長10.6%。此外,2018年,沿線49個國家在中國開展了專利授權和申請活動。授權和申請數分別為1.4877萬件和2.2290萬件,同比分別增長7.8%和4.9%。
以上數據表明,中國在“一帶一路”沿線良好的知識產權制度的運作惠及多方,沿線各國為維護本國的市場競爭力,被吸引至中國布局專利,從這個角度來看,不止中國因發揮主導作用受益,沿線國家同樣也得到了切實利益。
首先“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作為市場競爭的主體需要一個相對統一、穩定的規則,規則的不一致只會帶來交易的不可預見性和風險,如印度動輒對藥品進行強制許可,這會極大地損害專利權人的利益且極不合理。其次,國際上對形成相對統一的知識產權制度基本達成共識,世界知識產權組織、東盟知識產權組織、歐亞專利組織、歐洲專利組織等知識產權組織在各國發揮了積極作用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將更易接受。最后,經過三十余年的發展,中國已經形成了較完善的知識產權體系,通過對知識產權的保護促進了經濟建設,在高鐵、航空航天、核能等自主知識產權領域取得了巨大成就,這一點已經得到了各國認可。
同時需要注意的是,輸出中國的知識產權規則是為了構建出合理的知識產權體系,在滿足國際認可的知識產權保護基礎上,應根據不同國家的國情,對區域知識產權政策進行充分深入的研究,實行有區別的保護模式。知識產權發展水平高的國家,如俄羅斯、新加坡等,中國應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與其共建知識產權區域一體化和全球化;知識產權發展水平低的國家,如菲律賓、剛果等,中國不是一味灌輸自己的規則,而應與之一起探討商議出適合他國國情又吻合國際趨勢的知識產權制度。
中國可在互利共贏的基礎上,為他國提供知識產權相關的文獻材料、專業設備、專業師資,甚至是遠程教育等,幫助他國培訓相關的知識產權專業人員。[4]通過頻繁且有效的交流合作,為他國的知識產權發展滲入中國基因,幫助知識產保護水平較弱的國家提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如在2015年4月,同濟大學應中國國家知識產權局的委托,對34個來自各國知識產權局的負責人進行了一周的專業培訓,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在專利審查方面,部分國家相關機構過于臃腫或簡易,相關人員業務不精,審查能力弱,審查效率低。中國國家知識產權局是世界五大知識產權局之一,應鼓勵支持各國與中國開展業務交流和合作,可以以優惠的條件吸引沿線國家委托中國相關工作人員承擔其部分專利審查工作,提高審查效率。
如前文所述,中國已經多次開展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也與柬埔寨、老撾等國簽訂合作備忘錄。除此之外,還應繼續加強其他方式的國際對話,軟性協調或者說隨機性協調有其不確定性和彈性,硬性協調或者說制度性協調可以切實鞏固商討的結果。[5]實際上,國際多邊規則的制定很多就是由雙方的友好對話和協商轉為多邊協議,再繼續達成多邊協議。中國在構建“一帶一路”知識產權制度過程中,可以采取上述方式。中國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在多年的國際對話中已經擁有了一定話語權,可以首先與“一帶一路”范圍內的重要國家在重點領域開展協商與對話,與其建立數個自由貿易區以達到示范作用,在自貿協定中逐步增加知識產權條款的數量,提高條款精細度,并逐步形成自貿協定的獨立專章。[6]在自貿協定中加入一定知識產權合作條款,逐步形成由雙邊到多邊再到區域性的共識,為將來締結統一的廣泛性知識產權條約打下基礎。
目前,國際通行的做法是用知識產權相關的國際公約來實現國家間的知識產權保護。[7]“一帶一路”沿線各國中知識產權發展水平較低的國家,至今仍有相當數量尚未加入TRIPS協定,這樣無疑增加了各國之間合作的困難,不利于其他國家的智力成果在上述國家獲得較好的知識產權保護,在“一帶一路”區域也會帶來法律、政策不穩定的風險。中國應鼓勵和幫助它們盡快融入國際社會普遍認可的知識產權法律體系,保障智力成果獲得沿線國家的授權與保護,減少因相關公約的缺失而帶來的風險。
目前,尚不存在綜合全面的國際知識產權信息共享平臺,中國在這一方面可通過相當的人力、物力提前占據優勢,以發揮主導作用。通過搜集、整合沿線國家知識產權信息資源,創建統一的“一帶一路”知識產權信息中心,囊括各國知識產權法律、案例、專利、商標信息等,為各國企業提供知識產權相關的信息檢索、查詢、展示等服務。[8]同時還需要鼓勵和引導各國在自身法律允許的范圍內,積極共享和交換知識產權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