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歌唱

水四

今天晚上的我尤其落寞，不僅是因為剛剛開畢業送別會過分傷感，我的意思是，傷感是有的，但令我落寞的另有原因。

唱歌好聽的人應該很難體會，五音不全的我在送別會上被兩個歌喉優美的朋友一左一右夾在中間的煎熬，一邊欣賞她們的歌聲，一邊回想自己的鬼哭狼嚎，情緒頓時低落了三十個百分點。更可怕的是她倆唱得興起時會突然把麥克風遞到我面前——要是我沒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嗓子眼，跟著嚎上兩句，這場略帶傷感的送別會可能會就此轉變為“阿四歌聲批斗會”。

我唱歌究竟難聽到了怎樣一種境界呢？

曾經提議“阿四你聲音這么好聽，跟我在全民K歌合唱吧”的男孩子，在聽過我唱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實》之后，再也沒提過合唱這件事，可能是怕自己掉粉吧。

舍友說我是單純靠著表情和聲音大小來表現歌曲里不同的音調，唱起歌來跟說話一樣沒有節奏，但是比說話難聽。聽別人唱歌是感覺耳朵要懷孕，聽我唱歌是耳朵馬上要流產。

在房間里碼字的時候，我弟在旁邊打游戲特別吵，我兇神惡煞地趕他都趕不走，然后在我跟著電腦外放的音樂哼哼了幾句之后，他默默地拿著手機走到了屋外。

唱歌摸不著調在我這里似乎已經修煉到了一種大師境界，聽過《哆啦A夢》里面胖虎唱歌嗎？沒錯！我就是師承胖虎！

和大家一起去KTV的時候，我總是默默坐在角落里吃著桌上的果盤、零食，一杯又一杯地喝雪碧，等大家唱得盡興的時候，嗯，我也吃得挺飽的。

毛不易剛火時，我特別喜歡他那首《如果有一天我變得很有錢》，洗衣服、走路的時候都在唱，然后我媽問我，你一天天地都在碎碎念些啥，什么變有錢？你在念咒嗎？念咒嗎？念咒？咒？

每隔一段時間記憶就會修復一下我的自我認知，感覺自己最近唱歌有進步，興致勃勃地去下載全民K歌，唱的時候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再優秀，唱完一播錄音……垃圾軟件，毀人自尊，卸載！

諸如此類，回想起來真是一把辛酸淚。

我大概是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意識到自己五音不全，有這種自知之明全都要感謝我爸當年突發奇想在家里置辦了全套的卡拉OK用具，我自個兒在家里吼得開心的時候被下班回家的老媽逮住，對著腦門就是一個暴栗，然后教育了我一個小時什么叫噪音擾民。

從此，我就走上了連唱生日快樂歌都是在對口型的不歸路……

令人難受的事情是，什么勤能補拙啊，一萬個小時理論啊，對于唱歌這件事情全都不適用，練他十幾遍，找不準調還是找不準調，我大概這輩子都和引吭高歌無緣。

偶爾閑著沒事的時候，會去嗶哩嗶哩網站看看鬼畜音樂視頻，從波瀾哥到高音哥，覺得搞笑之余，其實非常羨慕他們能有那樣的自信，歌聲不盡如人意，仍然勇敢地站上那個舞臺。彈幕評論里有很多哈哈哈，但這些笑聲多半還是善意的，并沒有人真的揪著不放，非要吐槽他們唱得有多難聽。你看，大眾都愿意包容一個五音不全的你，那你也要學著去包容自己。

雖然我唱歌沒有一句在調上，但是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嘛，最重要的還是開心，只要不打擾到其他人，還是可以開開心心唱歌給自己聽呀。雖然總有人嚷嚷著“別開腔，自己人”，但是他們也只是朋友間的互相調侃，開著沒有惡意的玩笑。

畢竟，像我這種能隨時隨地把每首歌都唱出不一樣味道的“原創歌手”，已經不多了。心情糟糕的時候聽聽自己唱歌的錄音，都能被自己逗笑，音樂說到底還是可以治愈人心的。

所以，當我歌唱時，縱使有些不堪入耳，我也是快樂的，也謝謝你們愿意忍受我。

——女孩子晚上一個人回家不安全。

——沒事，我唱著歌走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