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辛棄疾詞作的情感表達方式

王安南

摘要：辛棄疾是南宋時期的愛國主義詞人，他的詞不僅內容豐富，思想深刻，極大拓寬了題材范圍，而且風格多樣，豪邁與婉約并存。此外，他的技法高超，藝術特色鮮明，在作詞中大量用典，以文為詞。本篇文章就是通過分析辛棄疾的詞作，來簡要談談辛詞中的情感表達方式。

關鍵詞：辛棄疾;豪邁;婉約;用典;以文為詞

辛棄疾是南宋豪放派詞人，著名將領。與蘇軾合稱“蘇辛”，與李清照合稱“濟南二安”。辛棄疾出生時，宋朝北方的疆土已經淪陷。辛棄疾少年時就立志恢復中原，21歲參加義軍抗金雪恥，獻身復國大業，但其命途多舛，壯志未酬。于是，他把滿腔激情和對國家興亡、民族命運的關切和憂慮寄寓于詞作之中。辛詞風格既繼承了北宋蘇軾以來的豪放瀟灑，許多詞作又兼具細膩柔媚之美;表達情感的藝術手法鮮明，自成一派。受時代所限，辛詞極擅用典，以此暗示深沉含蓄的思想感情;作詞時大膽運用文言句式與民間語言，為辛詞增加了幽默之風，達到了雅俗共賞的境界，也使其表意更加靈活自由。

一、意象選取――風格豪放，意境壯闊

辛棄疾有一腔報國熱血但是壯志難酬，于是他只有把一腔報國無門的抑郁和憤懣寄托在詞中，創作了無數讀起來讓我們或熱血沸騰或唏噓悲嘆的佳作。在選取意象時，辛棄疾常用江、山等意境闊大的自然景物。如“峽束蒼江對起，過危樓、欲飛還斂”（《水龍吟》），“誰信天峰飛墮地，傍湖千丈開青壁”（《滿江紅》）。這些景物的奔騰聳峙，與辛棄疾所欲表達的豪邁奔放的情感力量高度契合，產生令人心潮澎湃的藝術效果。再如“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破陣子》），辛棄疾用久經沙場的戰士眼光描繪多數文人無法親身感知的刀光劍影，既充滿鼓舞人心的壯志豪情，又與下面“可憐白發生”的悲涼形成對比，反差強烈，豐富了詞的情感內容。這些意象和素材選用，都完美服務于豪邁雄壯、慷慨悲涼的感情基調，造就了辛詞壯闊的意境和豪放的藝術風格。

二、剛柔并濟——以婉約格調傳情

在辛詞中，我們不僅可以感受到這種雄渾大氣的豪放風格，也能體驗到那種花前月下的婉約格調，如這首經典的《青玉案·元夕》，堪稱辛詞的婉約巔峰。這首意境頗深的詞作，上片描繪了元宵節的盛況，下片則是寫一個尋找佳人的癡情郎?！岸陜骸?、“雪柳”、“笑語盈盈”等詞寫出了路邊的少女儀態嬌美的樣子，也體現了辛棄疾心中那種細膩婉約。少年在人群中千百次尋找自己的心上人都沒有找到，不經意間一回頭，卻看見她站在燈火零落之處。辛棄疾無疑將婉約創造出新的高度。無論是執著追求的少年，還是在寂寞處堅守的少女，“驀然回首”的那一瞬間，之前所有尋覓與等待的辛酸都化為極度欣喜。悲喜的瞬間演繹，是跌宕人生的剪影，詞到此處，意境豁然開朗。因此，這首詞雖然格調婉約，表面上寫了一個美好、青澀的愛情故事，但是若將那個在繁華處尋覓彷徨、孤獨惆悵的形象理解為詞人本身，將那個闌珊處等候的少女理解為詞人追求的理想，不難看出這其中寄托了他自己不肯與小人同流合污、堅定追求理想的艱辛與樂趣。辛詞將人生感悟寄寓于婉約詞，從而令這種婉約更好地傳遞了詞人的情感。

三、以文為詞――抒情靈動自由

在詞的發展歷程中，前人說蘇軾是以詩為詞，辛棄疾是以文為詞。辛詞的語言更加自由，語氣更加生動，集中表現在民間語言和文言句式的使用上。在辛詞中，有非常通俗稚拙的民間語言，如“些底事，誤人那。不成真個不思家”（《鷓鴣天》），“今日新歡須記取，孩兒，更過十年也似他”（《南鄉子》）“近來愁似天來大，誰解相憐？誰解相憐，又把愁來做個天”（《丑奴兒》）。這種民間語言入詞的現象與詞本身的世俗性密切相關，辛棄疾并非開創者，但在文人作詞普遍典雅化的南宋，卻成為頗具特色的形式。要說創新，辛棄疾最大的成就無疑是將夾雜許多虛詞的文言句式嵌入詞中，開辟了前無古人的寫法，有“不知云者為雨，雨者云乎”（《漢宮春》），“甚矣吾衰矣”“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賀新郎》）等直接嵌入卻使全詞渾然一體;更有“杯，汝來前！”（《沁園春》），全詞使用主客對話，在妙趣橫生的語言中委婉表達了內心的苦悶。在這些語言靈動的詞中，辛棄疾開辟了抒情更加自由的道路，我們也能更好的體會到作者不羈灑脫的性格，更好的理解到詞中所表達出的那種或悲愁無奈或豪放大氣之情。

四、大量用典――賦情于典，含蓄深沉

辛棄疾受時代所限，苦悶與牢騷往往無法自由宣泄，對朝廷與時代的不滿更是難以直接表露。因此，辛詞創造出表達情感的又一巧妙方式――廣泛地引用各種典籍、前人詩詞中的詞句、或者歷史典故，然后經過自己獨特的視角，合理的鑲嵌在自己的詞作中，讓情感的表達更加有藝術性。以其中特色鮮明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為例，“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直接表現出作者對孫權的敬仰之情的同時，也體現出作者感慨現世英雄難覓以及期望像孫權那樣的英雄一樣建功立業有所作為。“寄奴”、“封狼居胥”，作者回想當時劉裕的豐功偉績，但是卻由于他的兒子劉義隆好大喜功最終“倉皇北顧”，暗示當今朝廷有些小人像劉義隆一樣只求功名利祿，茍安求和，不在乎國家命運，委婉含蓄地表達了痛恨之情，又有極其強烈的感染力。“佛貍祠”、“神鴉社鼓”的典故，沒有一處不傳達著作者對國家的熱愛、對國家命運的擔憂。最后一句“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明寫廉頗，實則借廉頗自比，表達出報效國家的強烈愿望和自己不被重用的感慨。這篇詞短短百余字，運用的典故多達七個，且與所要表達情感的起伏遞進自然融合，甚至強化了情感表達。

總結

從上文中我們可以看出，辛棄疾在詞中表達情感的方式多種多樣，表達的情感類型也多種多樣。有借用雄渾壯闊的意境表達自己的感情，也有描寫花前月下，委婉細膩地暗喻自己的感情，有借用古事古文古人來展現自己的情感，也有通過口語話的語言風格來體現自己的情感。豪放、委婉、雋永、淺顯，格調萬千，肆意揮灑，辛棄疾當之無愧是詞壇上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