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發芽當花看

蘇美玲

一下課，班里的女生“嘰嘰喳喳”，就像黃鸝鳥一樣歡快，趙星星卻只喜歡呆呆地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座位上。上課時，她被窗外一棵樹一叢花吸引了，盯著月季花看蜂、蝶飛來飛去，觀察法桐樹上又有什么鳥兒來歇腳。就這樣，一節課的時間過去了，老師講了什么，她一點兒也不知道。進入初中的第一次數學小測驗，她交了白卷。

新來的語文老師姓梅，有雙亮閃閃的大眼睛，她是從縣城來這所偏遠的鄉村初中幫扶支教的。梅老師愛美，她來到的第二天，從小鎮花店買來了好多盆花。紫中嵌白的瓜葉菊，玫紅的杜鵑花，火紅的仙客來，碧青的綠蘿……窗臺和講桌上，這兒放一盆雛菊，那兒擺一玻璃瓶的富貴竹，整個教室就像小花園一般。

那一天，趙星星又在上課鈴響過之后，慢悠悠地走進教室，迎接她的是梅老師溫和的目光。梅老師托著一個透明玻璃杯子，一個發芽的青皮土豆立在其中。她柔聲問趙星星：“這個土豆放到你桌上，交給你管理，可以嗎？”趙星星不屑回答，很不情愿地接過杯子。

土豆芽兒是深紫色的，就像螃蟹爪子，一點兒也不美，趙星星恨不得把芽兒全掐掉，又怕挨梅老師批評。雖然極討厭這丑陋的土豆，她還是留了心，每天觀察土豆的長勢，時不時澆一點點水，讓它在窗臺上沐浴陽光。沒過幾天，白色根須越來越多，抱成團似的，紫芽處抽出一片片皺巴巴的綠葉子。

有一次，梅老師帶學生們去錄播室，觀看電影《地球上的星星》。影片中的小男孩伊夏患有自閉癥，他撒謊逃課制造各種麻煩。每次考試，成績墊底，受到同學的嘲笑。美術老師拉姆發現了伊夏在學習上的困惑，用特殊的教育方式幫助伊夏，并策劃了全校繪畫比賽，讓伊夏發揮繪畫天賦，找回了自信，并獲得了父母、老師、同學的贊賞……

影片結束后，梅老師問：“如果我們身邊也有像伊夏這樣的同學，該怎么辦呢？”學生們都轉身看著趙星星，趙星星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你就是閃爍在天邊的一顆星，你的光芒終究會顯現出來。”梅老師上前擁抱趙星星。趙星星抽噎起來：“自從我媽媽車禍去世后，好幾年沒人抱過我了。我爸爸到廣州打工去了，年邁的爺爺奶奶照顧著我和弟弟。”

“寶貝，老師會經常給你擁抱的。你把小土豆照顧得真好，葉子長得好旺啊！過幾天，一定會開出漂亮的花兒。”梅老師伸出拇指，給趙星星一個大大的“贊”。班級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趙星星害羞地笑了，站起身，對梅老師深深地鞠了一躬。

下課后，好多女生簇擁過來，圍坐在趙星星的周圍，和她討論土豆會開什么顏色的花兒。在同學們熱切的注視下，窗臺上的土豆越發蓬勃起來，莖稈已經一尺多高，最上端的葉子中間冒出了幾個花骨朵。

幾天后的語文晨讀課上，趙星星發現在土豆蔥綠的枝葉間，幾朵淺紫色的小花悄然綻開了。她激動萬分，叫來梅老師一起欣賞，同學們也紛紛圍過來，驚喜地看著土豆花。梅老師把土豆花搬到講桌上，開心地說：“土豆花只有指甲大小，它沒有牡丹花的雍容華貴，也不像菊花迎風傲霜。但只需浸在一點兒清水里，它很快就能開出柔美的小花。孩子們，也許你們很普通，但只要努力向上，陽光積極，就會像土豆花一樣，綻放出自己獨特的芬芳。”

聽著梅老師動情的話語，趙星星陷入了沉思。紫中帶黃的土豆花啊，就像跳躍著的小燈籠，把她的心照得豁然開朗，五彩繽紛。

漸漸地，趙星星不再沉默不語，笑聲也多了起來，她封閉著的心，好似找到了一個出口，像土豆花一般恣意地盛開了。她開始認真聽課，并覺得老師講得蠻有意思的。

初中畢業，趙星星考取了幼師學校，做了一名幼兒園老師。她也和梅老師一樣，在教室里擺滿了花花草草，她經常對小朋友們講土豆花的故事。小朋友們聽得一臉羨慕，好多孩子從家里捧來了發芽的土豆，期待著土豆開花的時刻……

（編輯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