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歷史城區保護與地下空間開發利用研究

孫 立，曹 政

（北京建筑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北京 100044）

1 地下空間開發對歷史城區保護的作用

1.1 積極作用

(1)有利于擴充城市空間資源和功能。由于歷史風貌保護的需要，歷史城區一般不能修建高度太高的建筑，這客觀上造成了空間資源緊張。地下空間的開發可緩解城市歷史城區空間資源的供需矛盾，達到空間資源的高效利用。在地下空間可以安排停車、商業、倉儲等多種功能，以對現有地面功能起到補充和協調作用，使歷史城區的城市功能更加完善。

(2)有利于保護歷史城區街巷格局。歷史城區及其周邊由于歷史原因往往街道普遍狹小，難以滿足現代交通出行的需要。如果能夠有效利用地鐵、地下停車、地下街道等地下交通設施可以組織立體化人車分流交通，提高歷史城區及其周邊的交通效率，改善地面出行狀況，緩解交通和停車壓力，避免古城內街巷改擴建的發生，從而保護古城街巷的體系與格局。

(3)有利于完善歷史城區市政基礎設施。由于歷史原因，歷史城區往往不具備完善的市政基礎設施，給居民生活帶來較大的不便。地下空間的開發利用可為市政基礎設施提供空間支持，有效提升基礎設施的服務水平，滿足居民生活需要。另外，可將電力、垃圾處理、給排水等市政設施或管線轉入地下，以緩解地面用地緊張，提供更多的公共空間及綠地，提升歷史城區的宜居度。

(4)有利于保護城市歷史風貌。城市歷史城區的保護重點是控制周邊建筑高度，以保留景觀視廊及傳統風貌。但由于許多歷史城區處于城市核心地段，開發價值及需求較高，給歷史風貌保護帶來較大的威脅及挑戰。而地下空間的開發利用可將地上的開發需求轉移地下，緩解城市開發建設需要與城市歷史風貌保護的矛盾，促進歷史城區可持續發展。

1.2 消極作用

(1)挖掘施工的影響。地下空間的挖掘施工主要有明挖法和蓋挖法等方式。明挖法屬于深基坑工程技術，一般在周邊設施及地面交通流量少的寬敞地區使用，因此較容易破壞遺址的文化層，造成遺址本體受損壞。蓋挖法指在既有道路上，利用圍護結構和支撐體系，在地下進行建設的做法，通常在道路交通流量大的地區采用。這種施工方法對遺址的影響與地下空間開發的深度和方法有較大關系，施工范圍較深對地下遺址影響較小，施工范圍較淺則對地下遺址影響較大。因此在城市歷史城區建設地下空間前期必須對地下文物和遺址做摸底調查，根據地下文物和遺址的位置及深度制定合理的施工范圍和方案，保證文物不被破壞。

(2)地面沉降的影響。由于地下空間的挖掘建設，一些松散的地層可能在重力作用下固結壓縮，導致土壤沉降的發生，甚至引發崩塌，對地面及地下的歷史文物構成不同程度的威脅。較輕的地面沉降可能會引起歷史文物基礎變形或古建筑上體傾斜，較重的地面沉降會對文物造成嚴重破壞甚至直接毀壞。由此可見，必須重視地下空間施工引起的地面沉降對文物產生的影響。

(3)振動的影響。在打樁作業、土方工程、建筑材料運輸等地下等地下空間施工過程中，施工機械設備會產生一些對歷史城區及文物單位有不良影響的噪音和振動。但影響相對短暫，如在施工前對歷史城區及文物單位采取一定的隔振、加固等措施，可以減輕施工對其造成的危害[1]。

2 案例參考與借鑒

2.1 莫斯科古城地下空間開發

莫斯科古城地下空間開發建設充分展示了地下空間開發利用可以和歷史文化保護實現良好的融合，其核心理念是“便民城”，主要原則包括：城市必須是一個生態安全的城市；落后的工業區將進行改造；拆除的空地將建成城市公共服務設施或公共空間，以達到“方便于民”的目的。按照“便民城”理念，1996年，在距離克里姆林宮僅幾步之遙的馬涅什廣場下面建造了大型地下商城，位于地下18 m深，分成3層，總面積達6.27萬m2，包括商業金融、公共服務、旅游休閑等多種功能。同時地面的更新改造主要包括恢復文物古跡、更新歷史街道、改造重點廣場與城市節點、增設公共空間等[2]。古城地下空間建設配合古城地面上的更新改造，成功帶動了莫斯科古城的活力復興。為保護克里姆林宮和紅場及其周邊的城市歷史風貌，莫斯科市政府還規定古城核心保護區內不能有新的建筑工程、只能恢復文物古跡。針對古城范圍內的軌道交通建設，莫斯科采用了建造6節車廂、15 m長、25～30 m地下延伸的小型地鐵方式，在增加通往古城的地下通道、改善古城地面交通環境的同時減少地下土方量、降低建造成本、節省40%資金以及更好地保護古城的生態環境。

2.2 巴黎盧浮宮博物館擴建

文藝復興時期法國代表建筑盧浮宮是法國重要的旅游目的地，承載著較大的游客壓力，在保護建筑風貌的同時為更好地向世人展示文化遺產，著名建筑師貝聿銘創造性地設計出位于拿破侖廣場地下的新展館方案。該方案最大的特色是入口處的金字塔形的玻璃穹頂，使入口空間的體量不影響建筑整體風貌。而在地下展示館施工之前法國政府組織了長達兩年、嚴密細致的地下考古發掘，將所挖掘的130萬件有價值的文物珍藏于盧浮宮博物館中。新的地下展館共3層，深14 m，面積7萬多m2，功能包括接待、劇場、餐飲商業、倉儲、地下停車等，其核心空間為接待大廳。與拿破侖廣場方尖碑相呼應，且唯一露出地面的金字塔形玻璃穹頂是地下兩層接待大廳的天然光源[3]。盧浮宮博物館的地下空間建設不僅延續了建筑歷史文脈，而且創造出了宜人富有趣味的空間，使盧浮宮地上與地下空間協調統一，成為歷史建筑保護的經典之作。

2.3 上海靜安寺地鐵站點建設

上海靜安寺街區內有眾多需要保護的具有重要歷史價值的古代及近現代建筑，如靜安寺、加道理爵士住宅（現為市少年宮）、愛丁登公寓（現為常德公寓）、百樂門歌舞廳（現為紅都劇場）等，以及擁有眾多高大樹木的靜安公園。規劃的上海地鐵2號線在該地區設有一個站點。為保護好該地區的歷史文化價值，規劃建設的主要做法有將地鐵站廳層作為地下步行系統的樞紐，立體化組織交通，建立高效的換乘線路；在下沉廣場進行覆土掩蓋的設計，在半地下車庫上種植樹木，完善周邊綠化，打造“深山藏古寺”的城市意向；將地下通風設施與城市歷史景觀風貌協調設計等[4]。最終構建出古寺、園林、廣場、地鐵一體化、多層次的步行交通網絡和公共空間體系，使城市歷史地區的地下空間開發利用更好地融入城市發展過程中。

3 歷史城區地下空間開發原則和模式

3.1 開發原則

(1)文物保護優先原則。歷史城區地下空間規劃建設要以文物安全為前提，并服務于歷史城區的保護工作[5]。在地下空間施工過程中要采取科學、嚴謹、適宜的工程措施避免對歷史城區及文物保護產生不良影響。地下空間的地上建筑或工程設施要協調城市的歷史風貌，延續城市的歷史文脈。在施工前，要劃定歷史城區及文物單位的核心保護范圍，避免地下工程建設影響保護區域。

(2)規模控制的原則。為了有效地保護歷史文化街區的文物，盡量避免地下空間開發對文物和歷史文化街區的風貌造成的不利影響，對于歷史文化街區的地下空間開發以滿足本街區使用需求為主，不安排區域性的大規模地下空間建設。對于開發的深度和規模應嚴格控制，不宜進行大強度開發。

(3)公共服務為主原則。城市歷史城區的地下空間功能應以公共服務為主，優先安排這些地區所匱乏的市政、公共停車、展覽、防災避難等公共服務功能，避免安排過多的商業功能，以減緩地下空間開發給傳統風貌和生活方式帶來的沖擊，有效進行歷史城區保護。

3.2 開發模式

(1)功能拓展開發。城市歷史城區同樣需要市政設施、庫房、設備用房、展覽用房等各種功能空間，可以考慮將這些功能和空間安排在地下，可以在最大限度地保護風貌的同時實現功能的拓展。但是，出于文物保護的需要，這類地下空間開發必須十分慎重，必須進行充分的論證，采用成熟的技術。

(2)翻建再建開發。根據相關保護規劃，針對歷史城區更新中可以改建、拆建或翻建的歷史風貌不協調及質量較差的建筑，要積極考慮進行地下空間的開發利用，增加停車、倉儲、展覽等功能。在進行地下空間開發的過程中，應編制專門的施工保護方案，控制開發強度，避免對周邊的文物和歷史建筑造成不利影響。

(3)地下交通開發。由于城市發展以及旅游觀光的需要，城市歷史城區面臨較大交通壓力，但又不能在地面上改擴建交通設施，以免影響城市歷史風貌，故而將交通導入地下，開發建設地下軌道交通、地下人行道、地下車行道以及停車場等交通設施，是歷史城區較為合理且有益于緩解地面交通緊張的選擇。

(4)市政管線開發。城市歷史城區還普遍存在著市政服務水平難以滿足居民日常生活需要及城市良好運作、影響城市歷史風貌等問題。可通過綜合管廊及地下市政設施建設，統籌安排給水、供電、通信等市政管線及設施，提升歷史城區居民生活環境質量以及觀光游客的舒適程度，同時市政設施的完善也可有效的提升這些區域的安全水平，對于文物保護具有積極作用。

4 咸陽歷史城區地下空間規劃實踐

4.1 咸陽歷史城區開發現狀

(1)零星開發，缺乏規劃。由于缺乏系統的規劃，咸陽現有的地下空間基本以滿足本單位使用需要為主，缺少對周邊市政交通情況的考慮，未能整體提升歷史城區的市政、交通和公共安全狀況。同時未在出入口設計和內部環境方面很好地延續歷史街區風貌，難以對歷史街區的總體風貌起到提升作用。

(2)管控困難，缺少標準。現有的法律法規以及咸陽現有的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更側重于文物本身的保護及周邊環境的管控，而對地下空間的開發形式、深度、施工方式等缺少明確的要求。種種原因造成歷史城區的地下空間管控困難，缺少標準，難以有效地達到地下空間開發與歷史風貌保護的協調。

(3)信息不暢，亟須共享。歷史城區的地下空間開發涉及文物保護、規劃建設、交通、人防等多個部門，遠比普通地區的地下空間開發要復雜。而目前的地下空間的管理體系未實現信息共享，給建設和管理都造成了不利影響。

4.2 咸陽歷史城區的地下空間開發保護要求

咸陽現在的城區源于明清古城的建設基礎，古城區內有部分保存較好的古建筑、古遺址以及較好體現明清城市傳統風貌的街巷系統、建筑肌理和城市空間尺度，具有重要的歷史保護價值和對明清時期城市規劃建設的研究價值。根據歷史資料、考古結果以及現存的城市格局，確定本次咸陽歷史城區整體保護控制范圍大體為明嘉靖城的斗杓形城廓范圍，邊界為：渭陽東路—抗戰南路—人民路—樂育南路,面積約為127 hm2（圖1）。

咸陽歷史城區的地下空間開發建設要嚴格保護原嘉靖城斗杓形的城市輪廓、城墻遺址、重要歷史街區以及北大街-果子市街-南陽街、中山街-東明街、永綏街-清泰街、學道門巷、縣門巷、儀鳳東街、轆轤把巷等傳統街巷格局，使得地下空間的挖掘不能對這些歷史空間的位置、格局、走向等造成不良影響；歷史城區保護范圍內不應安排重要樞紐型站點及大型地下空間開發工程；在保證文物安全、保護歷史風貌、不破壞城市空間結構的基礎上，鼓勵在歷史風貌控制區、緩沖區，以及可新建改建區等適宜地區進行適度的地下空間建設，以公共服務及市政設施為主，緩解地面空間緊張，為地面建設公共空間及綠地提供支持，提高城市環境品質，改善當地居民生活環境，保持地區活力。此外也可降低地面的開發壓力，使得地面建筑更好地進行高度、體量、形態的控制，以滿足文物保護單位的景觀視線保護要求。

4.3 歷史文化街區的地下空間開發保護要求

咸陽歷史文化街區主要包括歷史遺存較集中分布、歷史風貌較完整真實的街區，或是在城市空間結構演變中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街區等，它們對于咸陽明清城區的傳統風貌和整體格局保護具有不可或缺的意義。根據咸陽歷史建筑分布的現狀情況，為了保護明清城區的整體風貌，規劃確定3片歷史文化街區：中山街-東明街歷史文化街區、北大街-果子市街歷史文化街區、安國寺-鳳凰臺歷史文化街區，核心保護面積共13.1 hm2。

按照《文物保護法》《城市紫線管理辦法》《咸陽市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2011—2030）》和其他相關保護規劃，參考北京、南京、蘇州、大同、呼和浩特等地的歷史文化街區地下保護要求，將咸陽歷史文化街區地下空間開發建設活動分成3類進行控制。

(1)一類開發控制區是指對歷史文化街區核心保護范圍內，原則上不得安排開發類的地下空間，但如若確實需要、經論證及審查許可后，可在地下適度安排儲藏、設備和市政管線等不影響文物安全的地下空間功能。

(2)二類開發控制區是指在歷史文化街區建設控制范圍內，地下空間的開發建設必須在保護傳統城市風貌的基礎上協調配置市政、公共服務等基礎設施，以提高街區空間品質及居民生活質量；根據不同的保護類型、位置和保護范圍，結合城市需求，因地制宜的安排地下空間開發，其功能可根據需要靈活安排。出于風貌保護和文物保護考慮，二類開發控制區不宜安排大型地下交通樞紐或者大型地下開發項目。

(3)三類開發控制區是指在歷史文化街區風貌協調區及緩沖區內，應鼓勵地下空間開發，將其作為風貌保護的有力支持，可以通過地下軌道交通站點、地下文化設施、地下商業娛樂設施、地下道路、地下停車場等的建設，配合歷史文化街區的保護。

4.4 文物保護單位地下空間開發保護要求

文物保護單位的古建筑一般地基較淺，在其保護范圍內進行地下空間開發建設會對文物保護構成威脅，尤其是淺層及次淺層的開發很有可能對地面文物造成危害，甚至在松軟地質下會對文物造成損壞，根據《文物保護法》《咸陽市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2011—2030）》，并結合北京市、上海市、西安市、蘇州市、呼和浩特市等地區的歷史文物地下空間開發保護實踐，對咸陽歷史城區內文物保護單位保護范圍內的地下空間開發建設活動提出以下要求（表1）。

表1 咸陽市歷史城區內文物單位保護與地下空間開發控制

(1)考慮咸陽市的實際情況，對于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市級文物保護單位，原則上不在其核心保護范圍內進行開發建設，避免因地下施工對文物單位產生不利影響。如遇特殊情況的地下空間建設項目，必須申報有關部門，在通過嚴格審查和技術把關以后方可酌情開發其地下空間。

(2)咸陽古城歷史悠久，尚有眾多未完全探明的文物。故而在歷史城區地下空間規劃建設之前應進行一項必備程序，即請文物部門進行摸底式考古調查及勘測。在考古勘測完成之后，綜合考慮文物保護的要求，科學制定地下工程項目的選址、空間布局、建筑設計、施工技術等建設方案。此外，任何單位和個人在地下空間施工中發現地下文物，應當立即停止施工，采取合適措施保護好現場，并及時向建設管理及文物主管部門報告[6]。

(3)地鐵及共同溝建設原則上不得從文物建筑或古樹名木下穿過，如必須穿越，應嚴格控制施工及運行過程中的地面沉降、振動等擾動因素，確保不會對地上文物建筑和古樹名木造成不利影響。施工方案應報文物主管部門嚴格審查和技術把關。

(4)根據需要，在保護文物安全和城市歷史風貌的前提下，可在文物保護單位的建設控制區內適度安排地下空間建設活動；其地下空間的規劃設計、建設施工方案應獲得文物主管部門及城市建設部門的批準。

4.5 歷史城區保護與軌道交通建設要求

根據目前西安市及關中城市群都市區的軌道交通線網規劃，西安地鐵11號線和19號線擬通過咸陽歷史城區范圍內。在工程建設前，應對軌道交通沿線的地下文物進行專業的考古調查，根據考古報告結果科學確定保護和建設方案，報專家技術審查和相關部門嚴格審批。

在工程建設中，應注意以下幾點：

(1)采用合適的施工方式。避免施工中所產生振動可能對文物安全構成威脅，應按照《古建筑防工業振動規范》（GB/T 50425—2008）的標準要求，采取相應有效的減振措施減少對文物的影響，如在文物附近地段施工應，避免使用產生強振動的機械設備等。

(2)不得在文物保護范圍內設置施工營地、施工便道以及堆砌棄土、棄渣、建筑垃圾等；加強對施工人員的文物保護意識教育工作并編制施工涉及文物保護的相關預案等。

(3)如若在施工中發現未探明文物，必須立即停止施工，并上報文物主管部門進行管理保護，在文物保護工作未完成前或未取得相關部門許可前不得繼續施工。

5 結束語

歷史城區承載著一座城市的記憶，是具有重要歷史文化價值的特色城市空間。科學合理開發利用地下空間是對歷史城區保護的補充和完善。由于歷史城區保護的特殊性，地下空間的開發利用要綜合考慮文物位置、類型、等級、保護分區、地形地質等因素，使歷史城區保護與地下空間建設相得益彰，促進歷史城區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