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汽車行業轉型中的質量動力

編者按

本文原載于《質量世界》（Quality World）雜志2018年第10期。作者卡特里娜?羅扎爾（Katrina Rozal）為英國特許質量協會的傳播主管、《質量世界》雜志特約撰稿人。本文以吉利汽車的領克品牌為例，從另一個視角介紹了他們如何使用計劃、執行、檢查、行動（PDCA）周期以及失效模式和影響分析（FMEA）、安燈系統等方法，將質量作為汽車轉型期的動力。

變革中的汽車行業

作為世界上最大的汽車工業市場，中國的汽車市場正在經歷轉型。新能源汽車（NEV）、數字互聯和共享汽車的興起，是塑造中國汽車市場當前格局的關鍵趨勢。中國出臺了推動采用新能源汽車的舉措，這些新能源汽車涉及各種形式的替代燃料汽車，如純電動汽車（BEV）、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PHEV）和燃料電池電動汽車（FCEV）。2017年，全球電動汽車年銷量首次超過100萬輛。中國占據了一半以上，共售出77.7萬輛新能源汽車。中國的目標是到2020年實現200萬輛電動汽車的銷售。

根據畢馬威會計事務所的《2018年全球汽車行業高管調查》顯示，中國正在引領新業務模式和創新的發展。該調查中的全球受訪者表示，中國可能會主導產品驅動型創新市場，如純電動汽車（35%）和燃料電池電動汽車（25%），而中國汽車行業高管期望中國在服務驅動和商業模式創新中占主導地位，如共享汽車（39%）。中國汽車行業高管還預計，到2025年，互聯和數字化（64%）、大數據創造的價值（59%）和純電動汽車（56%）將成為最主要的趨勢。

畢馬威中國汽車業務負責人陳友合說：“近年來，我們看到中國在新能源汽車、互聯網汽車、智能汽車（包括自動駕駛）和共享汽車方面的強勢推動。這些趨勢是向更現代化和數字化社會過渡的合理結果?！?/p>

作為“中國制造2025”產業政策的一部分，中國推出了積極支持NEV的政策，旨在對先進信息技術、機器人技術、新型電動汽車和農業設備等優先領域進行升級。中國的目標是成為新運輸技術的領導者，同時解決國家的環境問題。為了減少擁堵，中國在幾個城市實施了汽車牌照許可證制度，要求通過拍賣或抽簽來獲得牌照。然而，電動汽車（EV）所有者可以免費獲得牌照。

這種政府激勵措施使中國的電動汽車價格更為低廉。根據《福布斯》的報道，2017年中國中央和地方政府在電動汽車補貼上花費了77億美元，平均每輛汽車補貼1萬美元。中央政府每輛車提供2萬元（3213美元）至4.4萬元人民幣（6427美元）的補貼，大多數地方政府相應增加15%～50%的補貼。

2017年9月，中國決定將電動汽車補貼的負擔從政府轉移到汽車公司。從2019年開始，中國的汽車制造商將需要通過新能源汽車信用系統生產電動汽車。汽車制造商必須通過銷售自己的電動汽車獲得積分，或從其他電動汽車供應商那里購買積分。為了刺激更長行駛里程和更高電池組密度的電動汽車的發展，中國增加了對一次充電可行駛290公里的車輛的補貼，并取消了對續航里程小于145公里的汽車的補貼。

陳友合說：“對于中國而言，選擇（車輛）電氣化的道路是國家的重要事項，中國的長期目標是減少對石油的依賴，因為石油將在未來幾十年成為日益稀缺的資源。從工業和技術的角度來看，中國趕上工業化國家建設和發展內燃機（ICE）技術的步伐一直是一項挑戰，收效甚微。對于新能源汽車，競爭是開放的，考慮到中國在市場規模方面具有優勢，從消費者的角度來看，可以有較高的普及率?！彼a充說，電氣化似乎是應對城市化進程挑戰（例如城區污染、擁堵和噪聲水平等）的唯一合理解決方案。

“此外，通過實施和集成更智能的解決方案，可以解決日益增長的出行需求。自動駕駛和智能出行解決方案可以更有效地管理交通流量和汽車資源。我們正在見證汽車行業的一場革命，中國將為塑造它做出貢獻。”

重塑聲譽

中國決心用新產業政策重新定義“中國制造”的標簽，質量有望成為幫助中國實現品牌重塑的動力。

隨著原始設備制造商（OEM）越來越關注這一點，中國汽車制造商似乎正在迅速縮小與國際同行的質量差距。 2017年J.D.Power對新車質量的調查發現，中國品牌的100輛新車中出現了112個質量問題，僅比全球競爭對手多13個。2000年這個差距為396個。

根據畢馬威的《2018年全球汽車行業高管調查》，大量汽車業高管將中國視為推出新車出行服務和數據驅動商業模式的首選之地。受訪者還表示，中國的基礎設施和監管制度是主要的增長動力。

陳友合說：“在中國，汽車行業的質量變得越來越重要。我們從兩個角度對其進行分析。第一個是生產角度。通過合資企業，國內企業能夠向外國制造商學習生產技術，在自動化水平約為75%的合資企業生產設施中可以觀察到這種情況。自動化水平是生產高質量標準成果的重要指標之一。”他補充說，中國正在迅速轉向工業4.0或智能制造，以實現更高的效率和更高質量的產品輸出。

“其次，中國國內企業（中國傳統原始設備制造商以及新一代新能源汽車制造商）正計劃進行國際擴張，同時瞄準了中國和海外更復雜、更苛刻的消費群體。為此，他們需要滿足國際客戶對品牌質量和設計的期望。許多中國原始設備制造商已在中國和海外投資建立了研發和設計中心，以便將他們的新產品展示給更廣泛的客戶群。因此，可以觀察到中國汽車模型的設計語言和質量的新轉變（從外部設計到內部設計）。”

圖1 中國電動汽車市場銷量前十名的品牌

據《日經亞洲評論》報道，本土品牌在中國電動車市場中占據著絕對領先的地位，其中比亞迪占20%，北汽占19%，榮威（上汽）占8%（見圖1）。2017年中國最暢銷的電動車是北汽的兩廂汽車EC180，另一款兩廂車知豆D2排名第二，第三名是比亞迪的跨界車宋DM。

傳統與創新的結合

領克是一個體現質量如何促進中國汽車產業發展的全球汽車品牌。創立于2016年的領克汽車，是大眾市場品牌吉利和奢侈品牌沃爾沃的合資企業，它旨在滿足互聯網一代的需求和偏好，并挑戰汽車行業的慣例。

領克的產品在瑞典設計和制造，目前在中國生產，但很快將在全球生產。

領克目前的產品包括三款車型：SUV領克01和領克02，以及即將發布的轎車領克03。在中國市場的售價為122800～220800元人民幣。它的戰略是在線銷售和提供精益產品——以面向大眾市場的價格提供優質產品，提供出行服務的商業模式將是傳統零售、租賃或訂制計劃，所有這些旨在實現客戶的“無憂用車”。

2018年上半年，領克01在中國售出約5萬輛，從傳統動力總成技術（內燃機）開始，現在又推出了插電式混合動力車型。該品牌將雷克薩斯和奧迪視為主要競爭對手，旨在發展全球影響力，并計劃從2020年開始在歐洲銷售。

其歐洲車型將在比利時根特建造，并將僅制造新能源產品——混合動力汽車（HEVs）、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和純電動汽車。所有這些都基于沃爾沃的緊湊型模塊化架構平臺，為安全和質量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中歐汽車技術公司首席執行官兼吉利汽車集團副總裁方浩瀚說：“領克的新能源計劃將分階段實施，目標依次是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混合動力汽車，然后是純電動汽車。”

原始設備制造商旨在改變汽車行業，就像蘋果、聲田（spotify）和愛彼迎（Airbnb）現在為消費者提供10年前在移動設備、音樂和酒店市場中根本不存在的選擇一樣。領克質量副總裁、英國特許質量協會CQP MCQI 級會員約翰·芬頓·詹姆斯說：“我們正努力成為顛覆和改變汽車行業的人，正在尋求互聯生活的延伸、制造車輪上的智能手機，并尋找不同的所有權模式，以根據個人需求提供出行體驗?！?/p>

互聯在中國是王道。麥肯錫的《2016～2017年全球車聯網調查報告》（見圖2）表明，車內互聯會影響消費者的忠誠度，64%的受訪者表示會為此轉換品牌。

圖2 互聯：中國消費者對車內互聯功能具有很高的興趣

芬頓·詹姆斯說：“我們正在從一個純粹的汽車制造商轉變為出行服務供應商。這是行業內的大趨勢，我們希望能夠站在最前沿?！?/p>

芬頓·詹姆斯表示，領克在努力迎合現代全球消費者的口味和態度，他們認為共享汽車是一種出行方式?！斑@種共享不僅包括家庭生活的各個方面……還包括共享回憶、照片、聊天或汽車本身……我們正在將出行從純粹的所有權變成更廣泛的東西。汽車變得不那么像汽車了，具有了更多的出行特性?！?/p>

例如，如果有5個人共享一輛互聯的汽車，那么就會有5種不同的設置。汽車是個性化的，它知道每個駕駛員的習慣、與外界有哪些經常的聯系，以及辦公室和最喜歡的餐館等興趣地點。

除了傳統的購買和租賃渠道，月費模式是領克提供的另一種模式。原始設備制造商負責汽車的所有維護和維修工作，包括發生事故。

以質量為動力

芬頓·詹姆斯說：“除了嘗試與眾不同的商業模式之外，我們還在努力將質量作為我們的關鍵屬性之一?！?/p>

領克擁有一支全球質量團隊，為整體質量設定目標和戰略。這些指令垂直嵌入生產工廠一線的相應職能。例如，內置質量的制造戰略將逐步落實到檢驗計劃、過程控制計劃和過程審核中。

在領導力方面，領克的母公司吉利在其員工的職業發展中嵌入了質量。吉利集團內部的高管必須在職業生涯的某個階段參與質量工作，必須學習并展示出對質量體系、文化和流程的良好知識。

跨公司合作是領克治理方法的一個關鍵。該合資企業在一個總體治理模式下運作，以確保中國吉利和瑞典沃爾沃的復雜組織接口遵守共同的目標。

領克使用計劃、執行、檢查、行動循環的質量管理方法，其自身的保證模式源于豐田的生產系統，該系統已被許多原始設備制造商作為行業標準采用。

芬頓·詹姆斯在中國汽車行業工作了近9年，加入領克之前曾在通用汽車和觀致汽車任職。他表示，隨著制造工藝的發展，汽車市場正在經歷一場小型革命，從低技術制造轉向工業4.0。

圖3 中國的汽車共享

芬頓·詹姆斯說：“從我工作過的3家原始設備制造商中，我看到，中國企業和原始設備制造商的高素質員工隊伍擁有無限的熱情和動力。高度的紀律性是中國文化的基石，遵循風險評估和風險消減標準是工作生活的基礎。”

原始設備制造商將經驗教訓以及失效模式和影響分析（FMEA）作為研發和新產品工程設計的基礎。從設計階段轉向制造階段時，它會實施穩健性評估，測試車輛的耐用性和可靠性。原始設備制造商會對所有組件和系統進行分析，以確保它們符合目標要求。然后，由一個單獨的團隊進行“外來審查”，以檢查安全關鍵領域和FMEA過程中遺漏的潛在問題。

“我們正在所有員工中推動整體風險評估原則。”芬頓·詹姆斯說，“我們不僅推動工程師尋找潛在的問題，而且推動團隊領導甚至是制造團隊成員，并將這些知識轉移到有效的過程控制計劃中。”

領克在其防錯技術中使用安燈系統。在制造業中，安燈系統是一種讓團隊了解質量或流程問題的方法，例如工作人員拉燈繩發出燈光信號以提醒團隊領導或主管等。在工業4.0的背景下，它適用于關鍵操作環節防錯設備的使用。例如，在緊固操作時，緊固螺栓或螺母的工具被編程為旋轉規定的圈數和施加規定的夾緊力。

智能工具被鏈接到制造執行系統，該系統將記錄在該操作期間施加在特定車輛上的扭矩，由此創建了車輛下線時的記錄。同時，還會對控制圖進行經常性檢查。

領克在張家口的制造工廠是基于精益原則和工業4.0標準建造。芬頓·詹姆斯說：“10年前，中國還沒有很好地遵循這種模式，出于成本的考慮，總是盡可能地手工完成所有工作?！?/p>

該工廠旨在成為未來領克工廠的樣板工廠，其原則將延伸至比利時根特的現有工廠，作為領克01進入歐洲市場的一部分。

展望未來

領克汽車之間尚無法相互通信，但汽車制造商正在探索車對車的通信服務。智能自動駕駛汽車是另一個新興趨勢。

在麥肯錫2017年對中國新車購買者的調查中，60%的人認為自動駕駛汽車未來將會向家庭普及。畢馬威《2018年全球汽車行業高管調查》中的中國受訪者認為，寶馬集團將在2025年引領自動駕駛領域，其次是特斯拉和比亞迪。

陳友合認為，中國的汽車業將迎來巨大的轉變。中國汽車行業將在10年內變得與眾不同，并呈現以下特點：

首先，將有一些中國原始設備制造商和供應商在全球舞臺上成為全球參與者。

其次，中國汽車工業將在新能源汽車、互聯網汽車、移動服務和自動駕駛領域發揮重要甚至主導作用。中國正變得更加城市化和數字化，上述汽車行業的新趨勢將適應這種發展，新技術將進一步向消費者開放。

最后，中國正在大力投資未來出行。目前擁有大約50家合格的新能源汽車制造商，中國還擁有8000多家汽車技術公司（包括初創企業），以及充滿活力的投資環境（2015年第三季度到2017年第四季度，汽車技術公司獲得超過420億美元的投資），我們相信出行革命將首先在中國市場變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