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像

王曉波

十月

何以唱和金秋

迎風起舞弄清影的云淡天高

石榴嫣然，剔透

燦爛，不是為誰而存在

只為遇見最真實的自己

明亮的光線，明白的事物

去年寒冬，打盹凋零的木槿花

楚楚動人一整個秋天

何處，覓彼岸？

曼珠沙華盛開在彼岸的路上

只為擁抱當下的金色秋光

遠處，悠然傳來

一串串若隱若止的

禪院鐘聲

半湖月色

鳳凰花數度紅了窗外

蟬聲，緩緩踱過青蔥歲月

有月光翻書

有音符在藍天飄蕩

花鳥作賦，草木入文

你我的汗水澆灌成春綠

從晨光讀到月色

半江瑟瑟半江朗朗書聲

誰的笑語在夜半夢里蕩漾

以為這就是愛情，一回頭

半湖月色朦朧，撈不起的月亮

往日的詩稿現長出青苔

經年累月，聚話同窗往事

最難忘鳳凰樹下的斑斕綠蔭

每天午后，你匆匆而過的身影

仰起頭，同飲梅子青菊花黃

窗外流水潺潺

又把誰的心事翻譯成青綠

望遠山近水，此時蟬唱

逐次又把山光和夜色點燃

照亮

光谷地鐵站出口處

霓虹是那么公平

照耀著武漢市民燦爛的笑臉

也同時照亮了我這個旅人

高亢嘶啞的叫喊

不可思議的叫喊

猛然刺痛了我

“誰買了我這個兒子吧

求求你們行個好

救救我這個孩子呀！

求求你們行個好

我養不活他。”

一中年漢子赤裸上身跪求路人

痊愈的傷痕從腰背

一直扭曲到臉龐耳根

而此時，光谷大廈的霓虹

正有規律地閃爍

那光芒還照亮了

一名三四歲男孩

肌黃而茫然的臉龐

陶塑

捏一個你

塑一個我

敲碎，混合

鑄一個新陶塑

難分難舍，是你與我

撞身取暖，煉獄重生

一千三百度高溫劫難

我心有你，你心是我

甘苦相依

陽光陰霾交替，總有時候

無端淚涌，幸福莫名

愛是一種生活

一種油然而生的幸福

你體驗生存的感受

有著，存在著我的感受

你看待世界的眼睛

跟我是那么相似

幾乎接近一致

我愛你

因為你讓我感覺到

在這個世界上

還有跟我相似的靈魂

愛你的真正原因

最深層面上共享著生命感

愛你的方式

可是你希望的方式

愛是一種方程式

許多時候生活樸實而恬然

我們披朝霞擁日落，甘苦相依

風骨

“嚴禁高空拋物”

磐石，從來不怕拋落物

再硬的下墜物，也會是稀爛如泥

至柔的水滴，卻會成為

至剛的一擊

滴

水

穿

石

上善若水，能容乃大

水，不會漠視你的寒冷

你冷，我便凝固

更不會妨礙你的熱情

你熱，我便沸騰

水的風骨

微則無聲，巨則洶涌

鏡像

飄零千年

失敗于人海茫茫的尋覓

失敗于難成眷屬的無奈

失敗于終成眷屬的厭倦

失敗于有家無愛的婚姻

失敗于孑然一身的孤單

愛情真的失敗了嗎……

（選自《芒種》2019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