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日格勒河（外二首）

周曉兵

也許

草庫倫不是故意

要隱藏這河灣

卻讓她隔開在千米外

更疏離神秘，更閃閃爍爍

誰的巨筆如椽

在巨幅的綠蕉葉上，淋漓酣暢

書寫連通天地的大草

怔住在炫目的綢帶之舞兩側

緩緩的山影

千年未能回過神來

像手風琴

嗚嗚咽咽的百疊琴頁

所有驚艷的遙望

都被這天下第一曲水折疊

千萬里曲曲折折，風箏線

牢牢系住的，豈止是

一曲蒙古長調

高亢

孤絕

蒙古舞

你是一場越下越大的白雪

舞蹈在熊熊的烈焰

你是大草原的六月天

嫩草青青，牛羊點點

老額吉揮動的手

一生一世牢牢地捕捉游子的視線

你是一幀多么矛盾又多么和諧的狂草

像額爾古納河的柔婉

要多柔軟有多柔軟

像興安挺拔的高山

要多勁健有多勁健

每一筆都蓄滿了霹靂閃電

就算是一場春秋大夢

也注定被你喚醒

就算是一截枯木朽株

也定然要喊出嫩綠的驚嘆

就算是死水一潭

也會涌起顫抖不已的漪漣

是怎樣的熱贊

把喉嚨燒紅

禁不住，禁不住淚水滿面

奔向滔滔大河

心愛的，心愛的草原

草原初雪

你的銀手指一點

倏忽間藏起了廣闊金色

棗紅馬，白馬，黑馬，那些會飛的騏驥

也踏不出鼓點般的蹄聲

莫怨它九月即飛雪

也許它忍不住思念草原廣闊，滄桑牧歌

莫怨它挾著長風，砭骨剺面

可它卻也掃蕩塵霾

無情地把作惡多端的疫菌殺滅

莫怨它血壓枝頭，百草瑟瑟

可極寒重壓下的花草樹木

精氣內斂，沉靜蓄積

將迎來春光里更勃勃的生機

莫怨它洋洋灑灑，弄混了大地蒼天的邊界

也許它喜歡看似單調

卻最純粹最壯闊的簡潔

大雪紛紛揚揚

忍不住落進回憶和憧憬，思念和久別

莫怨它啊，落在千山萬水之外

我那意氣飛揚的玉龍三千萬

我那單調又豐富，無情又多情的草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