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熱”背后的戰略考量

萬喆

根據中國人民銀行網站的數據，中國的黃金儲備從去年12月末的5956萬盎司（約合1852噸）增至今年1月末的5994萬盎司。中國央行上月增持約11.8噸黃金，而去年12月增持不到10噸，是自2016年10月以來首次增持黃金儲備。此舉迅速引起了一些外媒的關注和諸多猜測。然而，無論增持與否，政策意圖的合理性其實正基于現實，因此無需過度想象。

世界黃金協會認為，地緣政治和經濟不確定性加劇，促使各國央行推行儲備多元化，2018年全球央行增持的黃金儲備總量創歷史第二高。而盡管中國的外匯儲備已經度過了此前的最高點，但仍然較為龐大，因此多元化配置是科學性的系統要求之一。事實上，全球黃金的六分之一或更多都儲存在各國央行。黃金向來都是，也必然、仍然和將會成為國家儲備產品中的一員。

當然，大幅、大量增持或減持黃金，的確往往與國際政治、經濟格局有著較為緊密的關系。眾所周知，黃金在人類歷史上曾經作為廣泛流通的貨幣存在，在布雷頓森林體系時期，還成為“貨幣之錨”，與美元掛鉤。直至今日，其金融屬性也并未完全消失。因此，黃金的市場需求，往往與世界政經的穩定性成反比，與其不確定性成正比。例如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各國紛紛拋售黃金資產；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后，全球央行立即從黃金凈賣出方變為凈買入方，這都很好地詮釋了黃金的金融屬性在國際政經格局中的地位。

因此也就不難解釋，為何近來各國又在紛紛增持黃金。自2014年開始，全球經濟進入復蘇通道，美聯儲加息、美元走強，歐元區危機似乎已然解除，新興國家還處在較穩

定階段；但2018年以來，全球貿易保護主義抬頭，單邊主義興起，美國經濟是否將出現拐點引發質疑。英國脫歐進入程序卻難以推進，新興國家經濟震蕩乃至危機此起彼伏。世界不但面臨著經濟上的困惑，甚至也面臨著政治上的困境。在這種情境下，資產配置多元化，略微加大黃金儲備的數量，是應有之事。

時下，俄羅斯、伊朗、土耳其、委內瑞拉等國也在增持黃金儲備的“榜單”上。有些外媒關注的是，這其中與中國增持黃金儲備有什么聯系嗎？其實，即使從歷史規律來看，大家增持黃金的戰略考量側重點可能也會有所不同。

比如說，黃金的貨幣屬性仍然存在，即其流通變現能力仍然較強。因此有些國家或地區可能在因各種原因遭受金融制裁后，甚至不得不使用以物易物的方式維持國內經濟運行。而黃金則能夠實現更好的流通，保證社會民生的基本需求和國家經濟的一些要求。

此外，從19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中也能夠看到，韓國政府在危機面前，由于幣值大跌，發動民眾捐獻黃金。雖然系統性危機不可能靠黃金解決，但在一些新興國家面臨經濟危機時，確實存在惡性通貨膨脹爆發、紙幣幾成廢紙的狀況。多一些黃金儲備，可能還可以起到紓解暫時困難的作用。

歸根結底，盡管從人類商業發展的速度看，黃金回歸成為普遍性貨幣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但黃金在人類歷史上積累的信用不會那么容易消失，其貨幣和金融屬性可能會長期存在。這種信用實際上也是一種邊際替代品。每當人類對其所在社會產生信用危機，無論這種信用困擾來自于一國政府、國家間關系還是全球經濟，大家就會對這些地方以自身信用為背書印發的紙幣產生極大不信任，進而轉向人類最古老、最原始、最悠久的價值共識——黃金。

2019年充滿著不確定，黃金必然重新成為熱門話題。▲

（作者是中國黃金集團首席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