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停電

孫國彥

希爾是供電公司的一個普通員工，再有半年就退休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安安穩穩地退休，和家人共享安逸的生活。

這天上午，希爾在家休班，兩個陌生男子突然登門造訪。希爾一看并不認識，便問他們有什么事。二人不答話，其中一個戴墨鏡的男子問他：“后天，也就是本月16日，輪到你值班對嗎？”希爾點了點頭。

男子推了推眼鏡，說：“我們想請你在16日那天，從凌晨6點整開始，停電半小時。”

希爾不解道：“這事您找我沒用，應該到我們公司報備才對。”

眼鏡男搖搖頭說：“你誤會了，我們需要的是一次意外的停電，也就是說，請你人為地制造一點小故障。”

希爾非常納悶，他工作多年，還沒有誰提過如此荒唐的要求。

“當然，不會讓你白做的，我們會付給你100萬作為報酬。”眼鏡男說著，從上衣口袋取出一張支票，遞到希爾面前，“這是20萬定金，事成之后付清另外80萬。”

希爾的心臟突突狂跳，100萬美元，對他這個工薪階層來說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了。但他很快冷靜了下來，心想：出手如此大方，背后肯定有隱情。想到這，希爾沒有接那張支票，而是說：“我想知道你們為什么要我這樣做。”

眼鏡男搖搖頭，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回答道：“你不需要知道，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希爾有點不悅，反問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這可由不得你！”另一個男子開口了，聲音沙啞陰沉得令人不寒而栗。

要答應他們做這事，對希爾來說并不難。希爾所在的供電公司業務范圍并不大，只有半個街區，供電系統偶爾出現故障也不足為奇，到時候只需要向上司遞交一份報告就行了。而如果不答應，看對方來者不善的勢頭，誰知道會對他怎樣呢？

想到這里，再想想那誘人的100萬，希爾收下支票答應了。

15日那晚，希爾值班時閑來無事，便瀏覽起了當天的報紙，突然，一條新聞跳進他的視線：哈里斯被判死刑，明晨6時整在摩爾監獄執行電刑。

希爾一下子震驚了，據他所知，這個哈里斯惡名遠揚，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毒梟，八個月前被警方緝拿歸案。現在想來，那兩個男子讓他人為制造停電事故，很有可能是為了讓哈里斯逃避電刑，因為摩爾監獄就處在他們公司的供電范圍之內。

希爾頓時感覺血直往頭上涌。他永遠不能忘記，他的大兒子就是因為吸毒致幻跳樓慘死，這個哈里斯，毫無疑問就是間接的殺人兇手。希爾憤怒極了，害死他兒子的兇手，居然還妄想從他這里謀求一線生機，怎么可能？作惡者必須受到懲罰！

于是，希爾決定放棄原來的計劃，照常供電，送哈里斯這個惡魔下地獄。他想了想，接連打出了兩個電話：一個打給要好的同事，說自己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麻煩他6點鐘來公司代自己值班。那同事答應了，還問道：“老伙計，沒出什么事吧？”希爾笑了笑，沒回答。另一個電話，希爾打給了他的妻子，囑咐她明晨6點動身離家，往警察局與自己會合。

做好這一切，希爾便兩眼盯著時鐘，默默地等待那一時刻的到來。眼看要接近6點了，就在這時，控制臺屏幕上竟然出現了故障警報，提示6點整供電將中斷。

怎么會這樣？希爾吃了一驚。他馬上意識到，唯一合理的解釋是，為了保險起見，哈里斯不止買通了他一個人，肯定有公司內部人員事先在系統設置上動了手腳。

想要修改設置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希爾急中生智，立刻調出應急供電系統，在距離6點整還剩十多秒時，堅定地按下了啟動按鈕，嘴里喃喃道：“再見了，哈里斯！”

這時，那位前來代班的同事到了，希爾對他簡單交代了幾句，便帶著那張支票徑直趕往警察局。

警察聽了他的陳述，先是吃了一驚，緊接著遺憾地告訴他：“我愿意相信你說的，但事實上，哈里斯并沒有死。據我們剛得到的消息，電刑剛執行，監獄就恰巧停電了。”

“不可能！”希爾叫道，“是我親手按下的應急供電按鈕，哈里斯不可能逃脫制裁。”

警察搖搖頭，說：“事情也許如你所說吧，不過監獄方面很快查明，當時剛好有一輛重型貨車撞倒了監獄地區對應的電線桿，導致監獄供電中斷。這個哈里斯，只是被電昏了過去，并無性命之憂。”

希爾聽得目瞪口呆，他想了想，急忙說：“這一定又是哈里斯搞的鬼！莫非……”

希爾沒有說出口，腦海里卻浮現出自己的那位同事。

電刑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一瞬間就可讓人斃命，通常會持續一段時間，有的甚至要長達一小時。那位同事一定是看到應急供電按鈕啟動了，便火速報告哈里斯的手下，制造了撞電線桿事故。希爾不禁有些絕望，難道公司里的人都被哈里斯的手下收買了？

警察點點頭，說這件事警方會調查的，然后他遺憾地表示，事情變得復雜了，想再送哈里斯上斷頭臺，可能沒那么容易了。

晚上，在警方提供的秘密庇護所，希爾早早地打開了電視，不一會兒，晚間新聞就對當天這件事作了詳細報道。有權威人士表示，哈里斯很有可能因此而免于死刑。該人士援引哈里斯新聘請的一位金牌律師的話說：“我的當事人已經‘死過一次，法庭沒有理由兩次剝奪犯人的生命。”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希爾猶豫了一下，拿起了聽筒，耳邊一個沙啞陰沉的聲音傳來：“希爾先生，警察給你提供的秘密庇護所，住得還舒服嗎？”

希爾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分明感受到有一股徹骨的寒意向他襲來……

（發稿編輯：趙嬡佳）

（題圖：佐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