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蘇萍教授應用丹瓜方治療痰瘀互結型糖尿病經驗

邵江健,黃蘇萍

(福建中醫藥大學 中西醫結合研究院,福建 福州350122)

糖尿病是一種以血糖異常升高為特征的代謝性疾病,據國際糖尿病聯盟2011年發布的數據顯示,全球范圍內糖尿病患病人數已達3.7億,預計2030年糖尿病患病人數將上升至5.5億[1]。中國是世界上糖尿病患病人數最多的國家,2013年國際糖尿病聯盟統計數據顯示,我國糖尿病患病人數達0.98億[2],并且可能還存在大量已經患病但尚未診斷的糖尿病人群。筆者導師黃蘇萍教授從事內分泌疾病臨床與基礎研究近30年,對糖尿病的治療有其獨到見解。余跟師二載,收益頗豐,現將黃蘇萍教授治療痰瘀互結型糖尿病的經驗總結如下。

1 痰、瘀與糖尿病的聯系

中醫對于糖尿病論述甚為詳細,將其歸為氣血津液病證,有“消渴”“消中”“脾癉”等稱謂,基本病機為“陰虛燥熱”。陰虛火熾傷津,煉液為痰；燥熱煎灼血液,血滯為瘀。痰乃津液之變,瘀乃血液凝滯,由于津血同源,故痰濁、瘀血可相互影響、相互化生。痰濁阻塞脈道,妨礙血液運行,滯而為瘀；瘀血阻氣,氣機運行不暢,津液失布,聚而成痰。痰濁、瘀血多相兼為病,痰阻血難行,瘀滯痰難化,兩者膠著互結,導致體內氣機升降失調,氣血津液輸布異常,最終發為糖尿病。2005年中國中西醫結合學會糖尿病專業委員會專門將痰瘀證單獨列出,作為糖尿病的一個獨立證型,痰瘀既是病理產物,又是新的致病因素,貫穿糖尿病的發生發展全過程。

2 用藥經驗分析

針對痰瘀互結型糖尿病,黃蘇萍教授遵循“痰瘀同治”的治療理念,予丹瓜方加減治療。丹瓜方由瓜蔞薤白半夏湯、新四物湯加減化裁而來,基本藥物有丹參、瓜蔞、川芎、赤芍、郁金、法半夏、薤白、僵蠶,方名“丹瓜”二字取自丹參、瓜蔞兩味君藥,丹參活血化瘀又兼養營血,瓜蔞利氣化痰,兩者合用,祛瘀化痰而不傷正；川芎活血止痛,赤芍活血化瘀,郁金涼血活血,三者共為臣藥,以增丹參活血化瘀之力,血行瘀散則痰不易生；法半夏理氣化痰,僵蠶化痰散結,兩者合為佐藥,助瓜蔞行氣化痰；薤白芳香行氣以散結,引諸藥直達病所,行散瘀化痰之效,為使藥。八藥合用,君臣佐使一應俱全,共奏蠲痰消瘀之功,消痰之源,祛瘀之根,使痰無以生,使瘀無以附。痰化則瘀散,氣血得行；瘀散則痰消,脈道通利。痰瘀消散,則津液漸復,諸癥得緩。

由于臨床上糖尿病患者常兼有他癥,故黃蘇萍教授在實際用藥時多隨癥加減。精神不振、倦怠乏力加黃芪、山藥、太子參；失眠多夢加酸棗仁、龍齒、夜交藤；眼睛干澀加枸杞、菊花、熟地黃；耳鳴耳聾加黃精、熟地黃、磁石、山茱萸；畏寒肢冷加桂枝、干姜、肉桂；肢體麻木加雞血藤、絡石藤；皮膚瘙癢加白鮮皮、地膚子、蛇床子；腰膝酸軟加熟地黃、楮實子、狗脊,大便干結加玄參、麥冬、生地黃；小便混濁加金櫻子、桑螵蛸、覆盆子；陽痿早泄加淫羊藿、菟絲子、巴戟天、仙靈脾。

3 現代藥理研究

丹參注射液能提高胰島素抵抗模型HepG2細胞的胰島素敏感性,增加細胞對葡萄糖的攝取和利用能力,作用方式與降糖藥羅格列酮相似[3]。瓜蔞皮注射液能降低2型糖尿病并發心力衰竭患者空腹血糖、糖基化血紅蛋白、甘油三酯水平,改善糖脂代謝紊亂[4]。川芎主要藥效成分川芎嗪能降低糖尿病大鼠空腹胰島素水平,上調胰島素樣生長因子1受體的表達,增強外周組織胰島素敏感性[5]。赤芍提取物能降低早期糖尿病腎病大鼠血糖、甘油三酯、總膽固醇水平,調節糖脂代謝[6]。僵蠶中的某種蛋白質能通過促進腎上腺素分泌參與糖代謝,增加人體細胞組織對葡萄糖的吸收利用,從而維持糖尿病患者血糖的相對穩定[7]。

動物實驗結果顯示,丹瓜方能降低糖尿病模型小鼠空腹血糖、糖基化血紅蛋白、總膽固醇、甘油三酯、低密度脂蛋白、高密度脂蛋白含量,改善糖脂代謝紊亂[8-9]。臨床研究也證實了丹瓜方具有一定的降糖降脂作用,能有效改善糖尿病患者的相關癥狀,提高生活質量[10-11]。

4 驗案舉隅

林某,男,67歲,2018年3月6日初診。主訴：血糖升高2年余,加重1個月。2年前體檢時發現血糖升高,間歇性服用降糖西藥,具體用藥不詳,血糖控制穩定,空腹血糖5.7～6.8mmol/L,餐后2h血糖8.4～10.1 mmol/L,平素身體無明顯不適。1個月前,患者出現體重減輕,口渴明顯,飲水后仍不解渴。現癥：形體消瘦,面容憔悴,頭部昏沉,眼睛干澀,偶有四肢酸脹、麻木,口干多飲,消谷善饑,夜間煩熱,失眠多夢,小便頻數,大便干結,舌質暗紅,夾有少量瘀點,舌苔濁膩,舌下靜脈紫暗曲張,脈澀。輔查：空腹血糖8.4 mmol/L,餐后2h血糖13.2 mmol/L,糖基化血紅蛋白7.3%。中醫診斷為“消渴”病,辨證為痰瘀互結證,治以祛瘀化痰、補腎養陰,方用丹瓜方加減：丹參15 g、瓜蔞15 g、薤白10 g、川芎10 g、赤芍10 g、禹白附3 g、法半夏10 g、白僵蠶6 g、桑枝10g、石菖蒲20g、龍齒20g、枸杞10g、菊花10g、玄參20g、麥冬20g,14劑(顆粒劑),日1劑,早晚分服。囑患者控制飲食,配合降糖西藥拜唐蘋(50 mg,tid)治療,適當鍛煉,自行血糖監測。

2018年3月21日二診,患者訴不適癥狀稍有減輕,但手足麻木感未見明顯好轉,自測空腹血糖7.4mmol/L,餐后2h血糖11.6 mmol/L,于原方基礎上加用雞血藤、絡石藤各15g,繼服2周。

2018年4月4日三診,患者訴手足麻木感消失,自覺身體無明顯不適,納寐可,二便調,自測空腹血糖6.7mmol/L,餐后2h血糖10.8mmol/L,囑其適量減少降糖西藥,守方加減4周,復查空腹血糖6.1mmol/L,餐后2h血糖8.9mmol/L,糖基化血紅蛋白5.7%。

按:患者消渴日久,終致腎陰虧虛,虛火灼傷津液,血行艱澀而成瘀血；血瘀則津液輸布失常,痰濁內生。此乃本虛標實之證,腎陰虧虛為本,痰瘀互結為標,應標本兼治,治以祛瘀化痰、補腎養陰,予丹瓜方配合滋陰補腎之品加減治療。肝腎同源,腎陰虧虛日久亦可累及肝陰,肝血化生不足,上承乏源,目睛失濡,故見眼睛干澀,枸杞滋養肝腎、養精明目,菊花其性上升,帶動枸杞藥性上濡目睛；瘀血阻絡,筋脈失養,故見四肢酸脹、麻木,雞血藤、絡石藤活血通絡,桑枝通絡除痹兼能降低餐后血糖；痰濁蒙蔽清陽,郁而化熱,上擾心神,故見頭部昏沉、夜間煩躁、失眠多夢,石菖蒲、龍齒化痰寧心,除煩安神；陰虛熱灼津液,腸道失濡,故見大便干結,玄參、麥冬滋陰增液,潤腸通便。患者前后共服用丹瓜方6周,血糖相關指標下降明顯,伴隨癥狀也隨之減輕,臨床療效頗佳。

5 結語

目前我國糖尿病發病率仍在不斷升高,且發病人群有年輕化趨勢,糖尿病的防治形勢十分嚴峻,充分挖掘中醫藥治療糖尿病的優勢顯得尤為重要。黃蘇萍教授總結前人經驗,結合現代藥理研究成果,予丹瓜方治療痰瘀互結型糖尿病,取得了一定的臨床療效,可為臨床治療糖尿病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