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灣區外國走過哪些路

本報駐美國特派記者 吳樂珺 本報駐日 本特約記者 郭偉民 本報記者 李司坤 ●盧戈 顯揚

編者按：備受關注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自本月發布以來，“灣區”成為持續火爆的輿論話題。以紐約、舊金山、東京灣區為代表的國際一流灣區，經過數十年發展，已成為經濟引擎和技術變革領頭羊，是GDP和創新集中地。梳理三者的發展歷程與未來挑戰，我們不難發現，灣區的發展既要得益于先天的區位優勢，也要依靠政策統籌協調來解決發展中的問題。

紐約灣區：區域規劃功不可沒

近日，亞馬遜表示將取消在紐約州興建第二總部的計劃，原因是該計劃遭到當地居民和部分官員的強烈反對。美國其他地方都想方設法吸引亞馬遜落戶，但紐約州卻對這個主動上門的“香餑餑”說不，底氣何在？

如果了解到紐約，以及以之為核心的紐約灣區雄厚的經濟、科技實力，就不難理解這一區域的吸引力了。作為世界灣區之首，也是世界金融的核心中樞，紐約灣區涵蓋紐約州、新澤西州和康涅狄格州三個州內共計31個郡縣，總面積超過3.3萬平方公里，人口數量約為2300萬，不僅囊括2900多家世界金融、證券等機構，還有近60家世界五百強企業總部和58所世界高校匯集于此，GDP規模超過1.3萬億美元。

紐約灣區的發展過程是一條獨特的“金融灣區”道路。逾55家全球五百強企業、紐交所、納斯達克證券交易所和華爾街聚集該區域，而面積不足1平方公里的華爾街金融區內，更集中了超過240萬人、3000多家銀行、交易所、保險公司等金融機構。在2016年的GDP中，來自金融、保險、地產和租賃產業的GDP達5473.71億美元。

作為美國東海岸天然良港，寬廣且深淺適當的紐約港長久以來都是歐洲和美洲之間的重要海洋樞紐，并在后期成為輻射該區域人才和資金的重要平臺。此外，紐約灣區還是美國東部的教育重鎮，包括普林斯頓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等“常春藤名校”在內的共計58所高校坐落其中，人才儲備十分豐富。

在紐約灣區近百年的發展中，規劃管理起到的作用凸顯，多家政府機構聯合發揮效能，彼此形成良性互動，這中間紐約區域規劃協會（RPA）起到了十分關鍵的作用。正如該組織宣稱的那樣，通過研究、規劃和倡導，RPA改善紐約大都市地區的經濟健康、環境可持續性和生活質量。RPA成立于1921年，自上世紀20年代起便研究區域發展的長期計劃，協調紐約灣區發展，并先后在1929年、1968年、1996年和2017年發布紐約灣區規劃研究報告。

2017年的報告旨在解決該地區治理結構的根本缺陷，包括住房負擔、交通基礎設施負擔過重以及發展易受氣候變化影響等問題，體現“以人為本”的發展規劃理念。RPA認為，雖然紐約灣區三個州的經濟正在蓬勃發展，但許多居民沒有從這種增長中受益，需要創造一種新的增長方式，為該地區帶來更多的共同繁榮、公平、健康和可持續性。規劃提出將在制度、交通、氣候變化和負擔能力四個方面進行改革。以負擔能力為例，RPA認為，在過去的20年里，紐約灣區生活成本變得愈發昂貴，導致因生活變故等原因造成的居民流離失所情況增加。更重要的是，該地區的種族和經濟歧視歷史使許多居民遠離有優質學校和好工作的社區。許多人生活在不安全或對環境有害的地區。▲

東京灣區：正在從制造業轉型

在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中，以東京為中心的城市生活圈一般被稱作東京都市圈和首都圈，“東京灣區”更多是統計意義上的概念。日本富士通總研首席研究員金堅敏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東京灣區從前只是包含東京都和神奈川縣的橫濱市、川崎市，后來加了千葉縣，再后來擴大到埼玉縣。2015年日本總務省進行的調查顯示，東京灣區人口為3727萬，占日本總人口的29.3%，土地面積約占全國總面積的3%，GDP總量則占全國約35%。

在發展模式上，東京灣區屬于產業型灣區，集聚了日本現代制造業的“精華”，充分利用灣區港口設施發展出口工業，支撐起二戰后日本貿易經濟的骨架。東京灣區范圍內有東京港、橫濱港、川崎港等國際港口，港口腹地的交通網絡極為發達，這里還有全球密度最高的軌道交通網，軌道交通總長超過2500公里，配合羽田、成田兩大國際機場和高速公路網形成了陸港聯運，覆蓋極廣的綜合交通樞紐。

在開發東京灣區方面，日本政府主張發揮市場作用，鼓勵各企業主體自行協調，通過制定首都圈發展計劃和港灣開發構想對灣區“總體管控”。

隨著日本國內及國際經濟環境的變化，日本也在推動東京灣區的產業及發展模式轉型，發展高附加值工業、服務業和新經濟業態。目前，東京灣區的第三產業產值占比已經超過75%，傳統勞力和資本密集型產業比重持續下降，知識技術密集型產業及金融、法律和生活服務業比重則持續上升。東京灣區的教育資源、創新資源優勢正逐步釋放，通信、軟件、設計、生物醫療等領域的行業聚集愈發明顯。目前日本總共有780所大學，東京灣區占29%，學術研究機構則占日本的40%左右，研究人員數量占比更是超過60%，2013年東京灣區的發明專利授權數占全日本的61%。

日本政府將2020年東京奧運會視為發展東京灣區的戰略機遇。根據規劃，東京政府正以晴海、臺場等地為中心，大力建設新的交通基礎以及觀光設施，推動灣區產業升級，并進一步強化東京作為港口城市的國際化與開放性?！?/p>

舊金山灣區：科技心臟遭遇瓶頸

據智庫舊金山灣區委員會經濟研究所的一份最新報告顯示，未來幾年內舊金山灣區經濟規模將超過沙特阿拉伯，而這依靠的是“從居民的頭腦中致富，而不是從地下開采礦產”，并稱“如果灣區成為一個國家，它將成為全球第19大經濟體”。數據顯示，2016舊金山灣區GDP超過7800億美元，幾乎占到加州GDP的1/3。

過去3年，舊金山灣區的年經濟增長率為4.3%，幾乎是全美經濟增長率的兩倍，該地區人均GDP接近8萬美元，在美國主要大城市中排名第一。舊金山灣區的專利申請量也位居全國首位，2015年達到24350件，甚至是紐約地區的3倍多。

和紐約灣區一樣，良好的地理位置、豐厚的資本積累、豐富的人才資源、完善的交通設施，都是舊金山灣區發展的財富。但舊金山灣區的發展主要依靠灣區內建立的區域治理機制，比如舊金山灣區政府協會、大都市交通委員會等，政府干預較少。

上世紀末的商業繁榮時期，郊區和小城鎮往往比人口最多的地區更快地增加就業機會。但這種模式已經發生改變，城市中心正成為美國最多產的就業引擎。上世紀90年代，谷歌和雅虎等科技公司在硅谷郊區成立，而近年來，像優步和愛彼迎等新創企業出現在舊金山市中心。

經濟增長日益城市化，也使得規劃者需要考慮辦公、住宅和公共空間的比例。經過科技巨頭多年虹吸效應，越來越多的人才與投資涌入舊金山灣區，令當地的生活成本與壓力與日俱增。

作為蘋果和谷歌等科技巨頭總部所在地，地處硅谷腹地的圣克拉拉的房價要比臨近灣區的城市薩克拉門托高出一倍。這使得越來越多的初創企業考慮離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從2016年7月到2017年7月，舊金山灣區凈流失人口45670人。舊金山灣區委員會經濟研究所主席米卡·溫伯格認為，包括貿易關稅和移民限制在內的聯邦政策也威脅該地區的未來。

幾個月前，舊金山灣區議會的代表訪問華盛頓，倡導包括自由貿易在內的議題，但結果“并不令人鼓舞”，更嚴格的移民政策，如取消對技術工人的H-1B簽證，可能會抑制外國雇員和新公司創始人的供應。▲

專家談粵港澳“對標”三大灣區

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副理事長魏建國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全球所有的灣區都在河流入?？?00公里左右范圍內，灣區所在地區的人口和經濟總量的60%都匯聚于此。在歷史上，從倫敦灣區的工業革命，到舊金山灣區以原子能、航天、計算機技術為引領的第三次工業革命，灣區經濟哺育和催化了幾次工業革命。

“目前，國際上的一流灣區，已經成為全球經濟的重要引擎和技術變革領頭羊”，魏建國總結稱，“東京灣區以制造業為主，用3.68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創造了1.8萬億美元的GDP。紐約灣區是金融業，而舊金山灣區是以互聯網、芯片、智能制造AI為主?！?/p>

魏建國認為，國外幾個灣區最值得學習的是投入少，產出多，水平高，創新能力強，而且更適合市場化運營，吸引了大量的人才，生產效率、水平和生產質量都很有優勢。

對于粵港澳大灣區的發展前景，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員張燕生向《環球時報》記者分析到，與世界其他的灣區相比，粵港澳大灣區的第一個獨特之處是一國兩制，第二個獨特之處在于灣區內部存在三個單獨的關稅區，第三在于這里的優勢差異和特色差異非常大，灣區內部合作的互補性效益和效率都是最高的，因此其合成動力以及合成活力也是最強的。

據張燕生分析，有三大優勢將助推粵港澳大灣區未來的發展。

第一，粵港澳大灣區在科技創新上對標舊金山灣區，在金融上對標紐約灣區，在現代制造和服務業上對標東京灣區。并且下一步將和三個國際一流灣區分別在創新、金融和制造服務上構建全方位的合作機制。第二，深圳和廣州的研發強度很大，而香港在教育、多層次資本市場及航運貿易有優勢，差異化令粵港澳大灣區互利共贏以及合作效率和效益高。第三，大灣區內部存在三個差異化的都市圈，彼此間會形成城市群的分工合作，互利互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