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鏡，魔鏡， 告訴我

尼古拉斯·蓋岡　謝廖沙　譯

“魔鏡，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純潔最美麗的女人？”動畫電影《白雪公主》中女主人公的繼母問魔鏡的場景或許是最為人熟知的電影橋段之一。動畫電影中狠毒的繼母并不是唯一一個經常在鏡中端詳自己容貌的人——《今日美國》2014年的一項調查表明，女人每天照鏡子的平均時間是55分鐘——也就是說，一生中花在照鏡子上的時間相當于兩年！而男人每天照鏡子的平均時間是39分鐘，這一數據同樣不可忽視。

愛照鏡子的我們

我們不僅在浴室里照鏡子，還會抓住其他機會照鏡子，比如當我們看到小汽車的后視鏡、商店的玻璃櫥窗和試衣鏡時。我做的一項實驗揭示了人們邊照鏡子邊重整儀容的頻率有多高。我們讓兩位年輕女性在門口擺放大鏡子的香水與化妝品商店附近交談。如果其中一名女性走向另一名女性的同時展開了關于外貌話題的討論，那么另一名女性看向鏡子的概率是51%。而如果其中一名女性在和另一名女性碰面時，討論了其他話題，那么另一名女性看向鏡子的概率則是11%。

每天照鏡子的習慣其實不知不覺影響了我們的審美傾向。威斯康辛州大學的西奧多·米塔教授領導的一項實驗證明，我們更喜歡自己的鏡面形象，也就是我們照鏡子時看到的自己。而我們的朋友或伴侶則更喜歡我們的非鏡面形象。的確不奇怪，因為我們都喜歡自己熟悉的形象。

不僅如此，鏡子會潛移默化地改變我們的審美認知。當我們懷疑自己有各種各樣的身材缺陷時，照鏡子可以給我們更客觀也更樂觀的自我認知。當然，照鏡子時的心情也很重要。

治療小助手

我們還觀察到，鏡子可以輔助治愈人們關于飲食的病癥，例如厭食癥、暴食癥等。有些人對自己的形象過于自卑，也可以通過照鏡子得到治愈。兩種不同的實驗證明了鏡子的神奇效果：第一個實驗是讓有飲食問題的人回憶一下他們在照鏡子時的感受（比如沐浴后，穿衣時，剃須時，化妝時，或是走在街上看到鏡面反射的自己時）;第二個實驗是在交談時，在對方的正對面擺一面鏡子，并讓他們對第三人做出評價。

馬斯特里赫特大學心理學家阿尼塔·杰森和她的同事們測試了鏡子對超重青少年的心理治愈作用。在他們的實驗中，每名青少年被測試者都和心理老師會面了6次，但在每次會面前，他們必須穿著浴袍照鏡子50分鐘，并盡可能用客觀的語言描述自己：面容、胸部、腹部……研究員本來擔心青少年們會強調自己對身材的不滿意，尤其是他們都處在心靈敏感的年齡。不過，結果完全不是這樣。每一次會面，他們都把自己描述得比前一次更好看。漸漸地，他們發現了自己獨特而吸引人的外貌特點：臉蛋漂亮，鼻子挺，女孩子豐滿可愛的身材，男孩子寬闊的胸膛……最后，他們的焦慮和抑郁程度都降低了。

超重人群面臨的體重問題是切實存在的，但是，體重正常的人群也會覺得自己太胖了。一些人因為對身材過分自卑而拒絕社交。在這樣的情況下，鏡子就可以幫助他們重新看待現實，就像新澤西大學的雪莉·德林斯基和特倫斯·威爾遜的實驗證明的那樣。研究員讓那些對體重過分擔心而實際體重正常的年輕女性描述自己的外表，在會面時，參加實驗的人正對面擺放了一面鏡子。3次會面后，一些心理學指標顯示，她們的精神狀態顯著提升。她們對身材不滿意的程度降低了20%，抑郁程度降低了52%，自我評價的分數提高了14%。

很多實驗都證明了鏡子對自我認知的積極效果，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能在照鏡子時得到一些積極的暗示。西班牙哈恩大學的西爾維婭·莫雷努·多明格斯說，對自己外表不自信的女人在缺乏客觀視覺感受時，就會一直認為自己不夠美，而鏡子是她們客觀看待自己外表的工具，有了鏡子的幫助，她們就能緩解對外表不夠完美的焦慮。

鏡子在看你

既然鏡子可以緩解我們的焦慮，那么它對改善行為有沒有作用呢？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在提高我們的自我認知程度的同時，它也能“監督”我們的行為，就像我們在公共空間突然發現攝像頭的時候，就開始注意自己的行為一樣。腦部掃描圖顯示，照鏡子的時候，我們大腦前部關于自我認知的區域處于活躍狀態。

自我認知包括內部認知和外部認知，即深度反思自己，認識自己，以及考慮其他人怎樣看待自己。荷蘭蒂爾堡大學的卡瑞納·威肯和科特韋格·斯塔佩爾稱，人面對鏡子的時候，這兩種自我認知方式都加強了。

出于維持自我良好形象的考慮，我們會更加自愿地遵守社會秩序。在一項社會實驗中，研究員要求實驗參與者讀一個關于蘇利南（荷蘭前殖民地）居民的故事，然后評價故事中的人物。當他們的會議室有鏡子的時候，他們對人物的評價更加積極，也許是想讓自己顯得不那么種族主義。原來，在鏡子前，我們還能淡化某些刻板印象，擁有更加包容和開放的心態。

我們審視自我的時候，不僅看重外表，還關注自己的生活品質和健康。鏡子前的我們的確更關注自己的生活品質了。我們通過一項實驗證明，擺放鏡子的餐廳中，學生們取用高脂肪和高糖的醬汁數量減少。在吧臺前擺放鏡子后，學生們對冰激凌連看都不看一眼。鏡子的“監督”效果很顯著：學生們取用高脂肪和高糖的醬汁數量減少50%，女生對不健康食物的消費量比總平均數更低。不需要有人監督，只要一面鏡子，我們就能變得更加自律了。

鏡子還在悄悄地指導我們改善行為。在鏡子前，我們會察覺到日常生活中不易關注到的小動作。我們吃飯不會再狼吞虎咽了。沙特阿拉伯阿卜杜勒國王大學的阿比爾·阿拉瓦德在實驗中請30位女生吃披薩，有些女生的面前沒有鏡子，有些女生的面前有鏡子。他發現，面前有鏡子的女生吃飯的時候更細嚼慢咽，吃相更優雅，而這也讓她們攝入的卡路里更少。

收起那面鏡子

不過，鏡子對行為矯正也有反面效果。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的巴爾·列布靈說，照鏡子可以強化一些成癮行為。在一項實驗中，心理學家給年輕的吸煙者放不同種類的音樂，實驗的時間是30分鐘。結果面前有鏡子的實驗者點燃的香煙數量比那些面前沒有鏡子的實驗者多30%。

為什么會這樣？因為鏡子強化自我認知的作用并不總是具有正面效果。如果我們在一段時間內什么都不做，只是觀察自己，就會變得煩躁。這時候，我們就會把注意力轉移到能夠緩解壓力的行為上，例如把玩鋼筆，敲桌子，隨意翻翻書頁但并不看其中的內容，或是……抽一根煙。

在鏡子前，我們很自然地就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所以，我們要時刻注意，讓鏡子發揮好它的正面作用。

[譯自法國《大腦與心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