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川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1954年。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18歲的姜思章學會了駕駛軍車。從此,他成了一名當時在部隊和地方都很吃香的技術兵。
此時,姜思章已經不用從事挖泥土一類的體力勞動了。他的工作是開軍車往來運送水泥、石料等;也開始有了自己的業余生活。
閑暇之際,他還有一個“惡習”,就是喜歡拽上好友到茶館喝茶,逗弄那里年輕漂亮的“茶花女”。這種“光看不練”過嘴癮的做法, 在當時成為姜思章的一種家常樂趣。
“浪漫時光”很短暫。轉眼到了1955年,軍隊又一輪改編開始。走馬換將,部隊來了位沒有領導過技術兵的長官。于是,按照中國官場的規矩,他要通過“整人”才能站穩腳跟。
時常流露出對被抓入伍的不滿,又被人猜測曾經與大陸家人通信,姜思章已被部隊列為“思想不穩分子”。早在從陸軍“投奔”空軍后不久,先前那位收留自己的老鄉黃連長就被調走了,姜思章和同學的處境都很不妙。至此時,姜思章已經被列為部隊的重點監視對象。
就這樣,倒霉的姜思章這回又不幸成為新任長官“立威”的典型。他先是被調離駕駛崗位,后被安排到另一后勤補給單位工作。到新單位報到后,他立即感受到不一樣的氣氛。其時,為了控制軍隊,由蔣經國親手培植的政工人員,已開始進駐部隊。姜思章開始感到明顯的不自由了。給朋友的信件經常收不到,連空余時間上街,也有人在暗中監視……
國際形勢急劇變化,抗美援朝戰爭后,國民黨在臺灣獲得暫時的喘息機會。
為了穩固“黨國”的最后地盤,殘存于臺灣的國民黨勢力繃緊了每一根神經,進一步加強了對部隊的控制。為了整頓軍紀肅清異己分子,同時,為了解決軍隊中日益聚集的矛盾,軍隊開始了一系列的整肅運動。先后開展“以軍作家”及“自愿留營”等運動,目的是穩定軍心,讓從大陸來臺老兵放棄人生權益,為人心盡失的國民黨政權無期限地安心賣命。
明眼人都知道,這些運動,表面是打著“自愿”的旗號,可實際上就是一種變相強制。本就滿心怨言,加上生性倔強,姜思章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韙,拒絕在“以軍作家”及“自愿留營”等活動中簽名。從此,部隊政工指導員記恨在心,經常借故找碴兒。一次,部隊就餐時米飯不夠,于是,有老兵用飯勺邊敲木桶邊喊道:“沒飯了!沒飯了!”姜思章也有樣學樣地敲了兩下,喊了兩聲,結果因此惹禍。他人無事,唯獨姜思章被關了兩周的禁閉。政工指導員羅織的罪名是“擾亂軍心”。
如此壓抑的環境,迫使姜思章心生“反”意,他開始策劃第二次逃跑。他自作聰明地將自己對長官的不滿和逃亡計劃故意透露給了鄰床的一位“政治戰士”,為的是留下人證,好讓上司為自己的行為擔責。結果,他只“逃”到距離營區200米的汽車站,即被抓獲,隨即被移送到軍法處。
軍法處法官提審姜思章:
“何故逃跑?”
“不滿長官故意刁難。”
“大膽!”
“事實就是如此。”
“你還敢狡辯?”
結果,姜思章被“依法”判處有期徒刑3年。“在那個非常時期,想家也是罪名。”在位于臺北木柵的家里,姜思章老人憤然說,“當然了,軍法上沒這一罪,判決的罪名是‘盜賣槍彈以外之軍用品。”
(摘自《臺灣老兵口述歷史》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圖/王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