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藝璇

早晨出門,世界一下子亮堂起來。從天上飛來一只只“白蝴蝶”,它們忽聚忽散,飄飄悠悠,為蒼松翠柏和紅墻灰瓦披上了白袍。只有樹上的麻雀,傻兮兮地立在那兒,黑得可愛。
我的腦海中不覺冒出一句詩: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突然,一個身影闖進我的視野,打破了這寧靜。
這個流浪漢本是呆呆地靠著路燈,好似專門等著我的到來。我一出院門,他的兩只手就在空中亂揮,然后踩著一高一低的腳步朝我奔過來,像極了一個笨拙的稻草人。他帶著山東口音大喊道:“喂!小姑娘您好!喂!”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正準備溜走,那人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我的身邊。出于禮貌,我硬著頭皮問:“有什么事嗎? ”
“求求你,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他諂媚地低著頭,近乎哀求地說。
這年頭騙子越發猖狂了,竟直接向路人索錢!這是我的第一反應。我警惕地打量著他:一張風塵仆仆的臉,兩頰透著焦紅,眼神像迷路的孩子一樣茫然。他看上去并不像騙子。
可這時,我的腦海里閃過一則則詐騙新聞,它們警醒我不能輕易相信別人。于是,我表現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抱歉,我沒帶錢。”然后淡漠地走開了。
雪還在下。漫山遍野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空氣里彌漫著冷冰冰的味道。
他依舊不死心地追上來。“小姑娘,行行好吧。我沒有騙你,我是山東菏澤人,被騙到這兒打黑工。我回不去了……”他怯懦地解釋著。
雪落在我身上,又悄悄融化。此時,我的內心掙扎不已,腳步卻沒有停下。
“都不相信我……好吧……好……”他突然恍惚而無奈地笑了起來,低低的聲音像歌唱,像低泣,又像嘆息。我的心受到了震動,開始驚訝于自己的冷酷。
罷了!是騙子又如何?我轉身溫和地對他說:“我去給你拿吃的,你在這里不要動。”說完,我往家里走去,不敢直視他充滿驚喜的眼神。
有的人覺得雪是極純潔的,以前我不以為然,因為我認為雪是用來遮掩污點的。但此刻,我拎著吃的出來,瞧見那個可憐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才知道我錯了。
雪,的確是純潔的。
他不住地向我道謝。我的臉,在凜冽的寒風中羞愧得發燙。我低著頭急匆匆地往回走。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再次跑過來攔住我,鄭重地朝我道了聲“謝謝”。
我不禁高興起來,因為我幫助了一個身處困境的人。此時,寒風不再凜冽,而是溫柔地撫著我的臉。
忽如一夜春風來,徐徐吹暖我的心。
(指導老師:柯麗莎 惠軍明)
編 輯 絮 語
本文中,雪的含義是變化的。當“我”拒絕流浪漢的請求時,雪是掩飾、覆蓋污點的“幫兇”;當“我”幫助流浪漢以后,雪是純潔的化身。雪的含義的變化與作者內心情感的變化是一致的。作者從見到流浪漢起,心理經歷了緊張、淡漠、掙扎、震動、羞愧、反思、釋懷等一系列變化。雪在這個變化過程中,既是具體的實物,也是純潔的意象。通過潔白的雪,我們仿佛能看到作者“干凈”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