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多 路柯

位于馬來半島南端的新加坡,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國家之一,它周全的綠化、整潔的街道、高樓林立的CBD給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著“花園城市”的美稱。然而,光鮮亮麗的市中心并不是新加坡的全貌,那些高樓背后的老舊街區,才是領略新加坡人真實生活的最佳場所。芽籠,就是這樣的代表之一。
爐火正旺的餐館,街邊穿著性感的女子,抱團而行的普通勞工,林立在兩邊的宗教建筑,加上交相輝映的車燈和霓虹燈,這是芽籠夜晚最真實的寫照。這里既是新加坡唯一合法的紅燈區,又是新加坡宗教密集度最高的地區;既承載了當地的歷史,又體現著最真實的人性,為新加坡增添了不少神秘感和煙火氣。
芽籠位于新加坡東部,靠近金融中心和新加坡河,是當地著名的美食娛樂中心。關于地名的由來,坊間一直有多種說法,廣為流傳的一種是:在“芽籠”這個地名還未出現時,該地區就有一條叫“芽籠”的河流。馬來語中的“芽籠”有燦爛和馬齒莧的意思,由于河岸兩旁長滿了馬齒莧,所以早期的馬來人將沿岸也命名為“芽籠”。

芽籠的魅力,只有在夜幕降臨時才能真正顯現出來。這里充斥著食物的香氣和人潮涌動的樂趣,閃爍的霓虹,加上街邊的倩影,讓新加坡的夜更垃張揚和真實。

芽籠的魅力,只有在夜幕降臨時才能真正顯現出來。這里充斥著食物的香氣和人潮涌動的樂趣,閃爍的霓虹,加上街邊的倩影,讓新加坡的夜更垃張揚和真實。

芽籠的魅力,只有在夜幕降臨時才能真正顯現出來。這里充斥著食物的香氣和人潮涌動的樂趣,閃爍的霓虹,加上街邊的倩影,讓新加坡的夜更垃張揚和真實。
1824年,柔佛王國割地后,新加坡正式淪為英國殖民地,殖民政府開始著手規劃新加坡。殖民初期,英國人在芽籠大力發展椰子種植業。19世紀后期,芽籠漸漸成為馬來和阿拉伯富商的聚集地,一些阿拉伯人將椰子改種為香茅,香茅業由此興起。香茅,也稱檸檬草,是一種具有香味的禾本科植物,既有健胃、防貧血等藥用價值,又可以用來制作香水和肥皂等產品。
貫穿芽籠地區的芽籠河,將其分為東西兩岸。東岸是以馬來人為主的聚居地;西岸則是由44條巷子組成的華人商業區。其中,東岸因香茅業發展尤盛,而從原名“卡拉巴”改為“士乃”(是馬來語中“香茅”的意思),東岸“香茅園士乃”的稱號由此而來。如果說,香茅是東岸的特色,那么西岸的獨特則在于巧妙的布局。西岸的巷子按單雙數排列,北邊為單數巷,南邊為雙數巷,中間用一條名為“芽籠路”的寬闊大道隔開,從上往下俯瞰,整體布局宛如一條蜈蚣,所以此地也被稱為“蜈蚣之地”。
20世紀初,芽籠士乃的香茅種植園被政府強制搬離,香茅產業自此衰落。但誰也沒想到,芽籠卻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迎來了最輝煌的時代,而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快樂世界”。
1936年,富商李玉榮在芽籠創建了一個叫快樂世界的游藝場,與當時的新世界和大世界共稱為新加坡的“三大世界”。快樂世界擁有一座被譽為東南亞最佳、新加坡最大的體育館,可容納七千名觀眾,是各類演出活動的最佳舉辦場所,時常舉辦傳統戲劇表演和各類體育賽事,如拳擊、摔跤、籃球賽等。除此之外,內部的游樂場、戲院、舞廳、夜總會、歌劇社和百貨商場等生活娛樂設施,一應俱全。后來李玉榮在離世前,將快樂世界轉售了出去,快樂世界從此更名為繁華世界。遺憾的是,這份繁華并沒有持續多久。隨著家庭娛樂設施逐漸完善,大部分人更愿意留在家里看電視,加上不少人開始搬離芽籠,繁華世界最終破產被拆。
繁華世界的拆除、人口的流失、政府的規劃,讓芽籠的面積不斷縮水。如今,芽籠演化成了一條長約1公里的商業大道,兩旁分布著以數字命名的44條小巷。盡管占地面積減少,芽籠的旅游業卻迅速發展,而這一切,都要歸因于它的另一個身份——紅燈區。
其實,紅燈區在其他國家并不少見,但真正合法運營的卻少之又少。泰國曼谷的紅燈區廣為人知,名氣遠超芽籠,公眾對紅燈區的包容度也不低,但它們始終處于灰色地帶,不受法律的保護和支持。相比之下,芽籠紅燈區的合法性讓人感到有些意外,因此也吸引了不少人前來一探究竟。


除了被人熟知的風月場所,芽籠還是個風靡國內外的不夜美食城。這里大部分餐館通宵營業,街上各種美食招牌林立:田雞粥、肉骨茶、炒福建面、海南雞飯、胡椒螃蟹和榴蓮等,加之價格親民,成了眾多游客流連忘返的美食天堂。

芽籠之所以成為合法紅燈區,可以說是當局政府的無奈之舉。19世紀初,芽籠因未開發完善,住地資源有限,人口卻日益增加,所以爆發了嚴重的住房矛盾。與此同時,還存在著族群毆斗、奴隸買賣、賭博嫖娼等嚴重的社會問題。當時管理新加坡的英國執行官萊佛士,在離開新加坡前頒布了一套法律法規,嚴禁奴隸買賣、賭博嫖娼等行為。不過,萊佛士委任的駐扎官法夸,卻不完全認同他的做法。1820年,法夸采用發營業執照的方式放寬限制,比如賭場必須獲得執照才能營業,而且還要繳付相應的賭稅,地下色情行業同樣如此。利用這種管理方式,法夸籌集到大量資金,并投入到城市的基礎建設中。可無論怎樣,新加坡政府始終沒承認過紅燈區的存在。直到1907年后,報紙上首次出現了關于紅燈區的犯罪事件,政府才正式介入。經過整治,政府發現始終無法杜絕大部分紅燈區的存在,但又無法坐視不理,所以最終只有將其合法化。
從2號巷到30號巷之間的雙號巷,是紅燈區所在地,擁有正規營業執照的合法妓院主要集中在16號、18號和20號巷,對面的單數巷則主要是各種各樣的餐館。這里的性工作者絕大部分都來自國外,比如越南、孟加拉國、印度等。她們必須在獲得有效期為兩年的工作卡后才能上崗,每月按要求進行身體檢查。兩年期滿后,她們就得離開這里,并終生不能以同樣的身份重回新加坡。為了防止她們留在這里,政府嚴令禁止這些外國性工作者與本地居民結婚。除此之外,并不是所有性工作者都有合法的工作卡。不少人在皮條客的幫助下,用旅游簽證進入新加坡,然后每天向其繳納收入的三成左右。相應地,這些皮條客也會“保護”她們。在芽籠,大約有200個具有較大影響力的皮條客,其中大部分與當地黑幫有聯系。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幫助這些非法性工作者規避警察,以及在她們遭遇“壞客人”時提供幫助。

待夜幕降臨,大大小小的霓虹燈亮起,這些非法性工作者就會濃妝艷抹、穿著性感地出現在街邊,或站在一些酒吧門前,主動搭訕路過的男性,有的甚至會動手強拉。合法的性工作者一般不出來拋頭露面,而是在店內等待“客人”進來。面對非法性工作者的“競爭”,她們常用報警的方式來保護自己的權益。
即便紅燈區合法,法律嚴苛的新加坡也不會放松對芽籠的管控。2015年4月,新加坡政府正式實:行禁酒令,規定從晚上10點30分到隔天早上7點,不能在公共場所售賣或飲用酒精飲料和酒精含量超過0.5%的食品。禁酒令一出,芽籠的治安狀況雖然好了許多,但卻影響到了當地的娛樂行業,尤其是紅燈區。也難怪有人說:雙巷的霓虹燈管似乎沒有前些年那么亮了。
在新加坡,芽籠還有個響亮的稱號:宗教叢林。據統計,芽籠的教堂、廟宇、道觀、宗祠等建筑超過120座,佛教、道教、伊斯蘭教等宗教均在此扎根,是新加坡宗教組織密集度最高的地區,完全可以用五步一廟、十步一寺來形容。
這里的房屋大多已有80多年的歷史,雖然比較老舊,但其中一些宗教建筑尤為精美,比如最引人注目的廟宇順天宮。這座有著179年歷史的廟宇,外表富麗堂皇,屋頂上鋪有黃色的琉璃瓦,一層一層向后方遞增,加上古色古香的屋檐翹角和內部精致的龍鳳雕刻,顯得很有氣派。由于面積有限,不同的宗教建筑常常挨得很近,但相處得十分和諧。據說,曾有一個佛寺因發生火災,就將佛像搬到隔壁道教神衹中存放了七八個月,待佛寺修葺完成后再搬回去。
在芽籠,常常能看見和尚和妓女擦肩而過,尋.歡客和站街女在佛像腳下摟摟抱抱等奇景。新加坡佛教總會的秘書長釋廣品對此說:“這看似是禁欲與縱欲的碰撞,實則兩者毫不相干。對于誘惑,只要我們的心視而不見,就沒有問題。這里的性工作者也相當尊敬寺廟,不會來接觸廟內人員,而且當她們感到情緒低落時,大部分的廟宇、教堂都會給她們提供相應的幫助。”

芽籠之所以有如此多的宗教建筑,主要與當地的土地產權政策有很大關系。在新加坡,大部分土地歸國家所有,建筑所有者僅擁有使用權,但芽籠的土地多為私人持有,不論出租或買賣都無限制,租金和地價也相對便宜,所以大部分宗教紛紛遷移到此。除此之外,由于芽籠有大量的華人和中國勞工,致使這里的佛教占比很高,被喻為“佛教大本營”。
與很多發達國家一樣,新加坡既希望吸引高科技人才,也需要大量普通勞動人口,為大城市的繁榮和便利提供支撐和保障。自19世紀初開埠以來,新加坡吸納了大量外籍勞工,以填補勞動力短缺。到2016年底,新加坡總勞動力已有367萬多人,其中超過三分之一為外籍勞工。
由于芽籠處于城郊之間,交通便利且房租便宜,許多勞工會選擇住在這里。在芽籠街頭,經常能看見外籍勞工坐在街邊聊天,主題大多關于薪水和女人。此外,還有一些鋌而走險的人在街頭街尾兜售違禁藥品。這一切,與不遠處光鮮亮麗的金融區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在芽籠,街邊隨意一幢不起眼的小樓,都有可能掛著寺廟名的牌匾。雖然外表上跟傳統的廟宇相去甚遠,但總是有人在里面安靜地誦經。

在芽籠,街邊隨意一幢不起眼的小樓,都有可能掛著寺廟名的牌匾。雖然外表上跟傳統的廟宇相去甚遠,但總是有人在里面安靜地誦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