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禍的煙屁股

章月珍

馬路先生和馬賽克是一對父子，他倆總是針鋒相對，各不相讓。但有一天，馬路先生哭喪著臉說：“那是一個黑色的星期六。”馬賽克不但沒反對，還拼命地點頭，“那絕對是一個黑不溜秋的星期六！”

話說那天晚上，一家人吃過晚飯，郁金香女士看見馬賽克習慣性地從冰箱里拿了瓶礦泉水，急匆匆地穿上運動鞋，準備出門。

“站住！”郁金香女士大吼一聲，張開雙臂，攔住了馬賽克的去路。

“哎呀，老媽，干嗎這么大聲？嚇死寶寶了！”馬賽克夸張地拍著自己的胸脯，嬉皮笑臉地說。

“少貧嘴！你干嗎去？”郁金香女士板著臉問。

“和皮皮他們去玩啊！”馬賽克邊說邊矮下身，從媽媽的胳肢窩下鉆了過去。

“拿礦泉水干嗎？”

“當然是喝呀！”

“不會是去噴吧？”

“老媽你何出此言啊？”

“皮皮說你經常用礦泉水噴他！”

“他胡說！”馬賽克吐了吐舌頭，撓了撓頭皮，“我只是用吃剩的一點點礦泉水噴了他一兩次而已。”

“不是多少的問題，而是你這樣的行為很不好。”郁金香女士開始諄諄教導，“第一，礦泉水是你老媽花錢買來的，你這么做就是不孝；第二，世界上很多地方缺乏水資源，你這么做就是浪費；第三……”

“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那樣做了。”馬賽克急著走，打斷了媽媽的嘮叨。

“哼，你和你爸一樣，總是虛心接受，堅決不改！”郁金香女士很生氣。

“干嗎扯上我啊？真是的！”馬路先生從冰箱里拿了一瓶礦泉水，走到門口換運動鞋，埋怨道。

“怎么？你也要出去？”郁金香女士攔住了他的去路。

馬路先生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說：“夫人，我晚飯吃得有點撐，想出去散步鍛煉，可否？”

郁金香女士瞪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不會是想溜出去做癮君子吧？”

“哪會呀，夫人明鑒！要不……讓兒子跟我一起去，我監督他噴水，他監督我抽煙，行不？”馬路先生眨巴著一雙小眼睛說道。

郁金香女士覺得這個建議不錯，便大手一揮，表示恩準了。

于是父子倆滿心歡喜地擊了一下掌，各自拿著一瓶礦泉水有說有笑地下了樓。

到了體育場門口，胖乎乎的馬路先生對兒子說：“你呢，喜歡跑步，我呢，喜歡散步，要不咱們分開鍛煉，行不？七點在這里會合。”

“好嘞！”馬賽克很爽快地答應著。他剛想開始跑步，誰知馬路先生上前一步，遞給他一瓶礦泉水：“兒子，這個你幫我拿著，我走路拿著有點不方便，你呢，剛好一手一瓶。嘿嘿！”

“好咧！”馬賽克爽快地接過礦泉水，輕盈地向前跑去。

看著馬賽克漸漸跑遠了，馬路先生松了一口氣，趕緊從褲袋里掏出香煙和打火機，點燃，開始享受騰云駕霧的美妙感覺：“唉，一整天沒吸一口，真是憋死我了，總算可以過過煙癮了。”

到七點，父子倆準時在門口會合，馬路先生準備用礦泉水漱漱口，要不然會被郁金香女士聞到煙味的。可是他卻驚訝地發現馬賽克兩手空空。

“水呢？”馬路先生詫異地問。

“被我全部倒在垃圾桶里了！”馬賽克驕傲地說道。

“你！你！你……”馬路先生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是有原因的，剛才……”馬賽克忙著辯解，可馬路先生氣呼呼地打斷了他：“我不想聽，你回家跟你媽去解釋吧！看她怎么收拾你！”

父子倆一前一后進了屋，郁金香女士近距離地用鼻子靠近馬路先生的嘴巴，嚇得馬路先生趕緊往后躲避：“夫人啊，使不得！使不得！少兒不宜啊。”他邊說邊朝后努了努嘴。

郁金香女士狠狠白了他一眼，敲了敲他腦袋，“你胡思亂想什么啊！”她深深地吸了吸鼻子，皺著眉，“你抽煙了？”

馬路先生心里暗暗叫苦，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可是為時已晚。

郁金香女士叉著腰，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說：“罰你給我拖地去！”

馬路先生耷拉著腦袋，回頭責怪馬賽克：“都怪你貪玩，平白無故地把兩瓶礦泉水倒掉，害得我沒水漱口！這才露出馬腳，被你媽逮住！”

“什么？倒掉礦泉水？”郁金香女士驚叫起來。

馬賽克趕緊解釋：“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是有原因的……”

“罰你抄《弟子規》！”郁金香女士氣得根本沒耐心聽馬賽克解釋。

“可是你答應今晚讓我看動畫片的……”馬賽克委屈地說。

“想得美！”

馬賽克還想說些什么，郁金香女士氣呼呼地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動消失。

馬路先生和馬賽克面面相覷，只好垂頭喪氣地離開。

馬路先生拿來拖把，開始沒精打采地拖地；馬賽克進書房，噘著嘴，拿出紙和筆，開始心不甘情不愿地抄寫《弟子規》。

而郁金香女士卻喜滋滋地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蹺著二郎腿，一邊玩著手機，不停地發出“咯咯”的笑聲。

父子倆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搖搖頭，嘆嘆氣。

忽然，郁金香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竟然驚得站了起來。

“老馬小馬，快來看快來看，這視頻里的男孩怎么那么像小馬啊？”

在臥室拖地的馬路先生趕緊放下拖把，在書房抄寫的馬賽克立刻放下鋼筆，一起奔向客廳，爭先恐后地觀看郁金香女士手機里正在播放的一條視頻。只見視頻里一個男孩拿著兩瓶礦泉水，急速走到一個濃煙滾滾的垃圾桶邊，快速將水倒了下去，不一會兒，垃圾桶上的煙霧漸漸小了……

“是我呀，這視頻哪來的？”馬賽克激動地問。

“是有人放在社區平臺上，我剛才無意間看到的，好多人都在夸這個男孩，說他見義勇為，避免了一場小火災。”郁金香女士兩眼放光，看著馬賽克。

“怎么回事啊？這不是體育場的垃圾桶嗎？怎么會有煙霧呀？”馬路先生疑惑地問。忽然，他眼睛睜得大大的，結結巴巴地說：“難道……難道是……”

馬賽克回憶著說：“當時我剛跑了一兩圈，忽然看到不遠處的垃圾桶里冒著煙，旁邊有五六個人圍著，大家議論紛紛，懷疑是煙屁股惹的禍，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我趕緊跑過去，有個阿姨說：‘要是有水就好了，不然垃圾桶會被毀掉的。我一聽，趕緊拿著礦泉水，靠近垃圾桶，毫不猶豫地倒了下去，大家都拍手為我叫好……”

馬路先生聽著聽著，不禁滿臉通紅。原來，那個煙屁股是他隨手扔進垃圾桶的，幸好兒子手里有水，及時出手撲滅了，不然那只紅色塑料垃圾桶就毀了。

“從今天開始，我決定戒煙！說到做到！”馬路先生信誓旦旦地說。

“好！”郁金香女士和馬賽克拍手叫好。

忽然，馬賽克看了看墻上的鐘，大喊一聲：“哎呀，快八點了，我要繼續去抄《弟子規》，不然完不成了。”

“別抄了，乖兒子，老媽獎勵你看動畫片！”郁金香女士哈哈大笑。

馬賽克一聽，高興得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