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往紐約

劉夢月

薩克拉門托作為加利福尼亞的州府，并沒有受到太多的關(guān)注，我知道這個容易被忽略的小城市，是因為格蕾塔·葛韋格。在《弗蘭西絲哈》中，她飾演一個從薩克拉門托前往紐約追求夢想的舞者舴為《伯德小姐》的編劇、導演，格蕾塔把故事的發(fā)生地再次放在了薩克拉門托，渴望離刑、城的女孩最后同樣來到了紐約，如果對格蕾塔稍有了懈，你會發(fā)現(xiàn)，薩克拉門托正是這位好萊塢才女的故鄉(xiāng)，與電影中的伯德小姐一樣，她在高中時接觸戲劇，大學在紐約繼續(xù)著表演和劇本創(chuàng)作。即使格蕾塔否認了這是一部自傳性質(zhì)的電影，但影片中明顯的個人經(jīng)歷的投射，讓我不由自主地把她看做另一個伯德小蛆。

這是一個在成長中與自己、與家人、與朋友和解的故事。《伯德小姐》上映后，跨越了文化差異在全球范圍內(nèi)引起觀眾的共鳴，影片中所呈現(xiàn)出的那些瑣碎的日常事件和生活化的細節(jié)，一次次與觀眾的個人生活體驗重合：被母親要求把衣服掛好、把喜歡的人的名字寫在墻上、給父母寫欠條……作為格蕾塔的導演處女作，這部電影相當成功，她的厲害之處在于，從自身經(jīng)歷中充分汲取創(chuàng)作素材，對生活進行細致的體察和提煉，準確地表現(xiàn)了青春期女孩在成長過程中遭遇困境時的真實反應。這成為了《伯德小姐》在沒做到類型突破的情況下依舊能從一眾成長記事電影中脫穎而出的原因。

電影中，年輕的伯德小姐想要離開薩克拉門托，她堅信“生活在別處”，她的“別處”是美國東岸的城市，那里有作家住在森林里，有著這個城市沒有的人文氣息，她厭倦了與母親日復一日的爭吵、排斥離家車程只要半小時的大學，以家為圓點，半徑越大就越令人向往，“別處”承載了她關(guān)于未來的浪漫且理想化的想象。她拋棄了原有的名字，叫自己“Ladv Bird”，這個充滿符號性的名字，意味著逃離與自由。薩克拉門托不能提供給她想要的氛圍與機遇，在她眼里這個無趣的小城更像一個牢籠，而自己則是一只被困住的鳥。就像伯德小姐問的那句“你看我像是從薩克拉門托來的嗎？”小城裝不下自命不凡并且欲望滿滿的年輕人的夢想，他們堅信繁華的大都市才是自己的天空。有理由相信，薩克拉門托同樣放不下格蕾塔的夢想，后來她前往紐約讀書，前往好萊塢發(fā)展。告別故鄉(xiāng)，實質(zhì)上是對于庸常生活的推離和對于一種新的生存方式與生命形式的尋求。

隨著故事的進行，我們發(fā)現(xiàn)伯德小姐所經(jīng)歷的，正是所有人在青春中面臨的，來自愛情疲情、親情的紛擾與抗爭，她在試錯中不斷地向前走。電影沒有用太多鏡頭來渲染情緒，但無論是電視中播放的伊拉克戰(zhàn)爭，還是日常對話中出現(xiàn)的911事件，大世界不平靜暗喻著伯德小姐內(nèi)心世界的混亂。和母親針鋒相對的爭吵、發(fā)現(xiàn)自己被男友用來俺護他的性取向、凱爾的謊言、好友的疏離，她的生活似乎充滿著難以調(diào)和的矛盾。但電影開頭藏著答案，伯德小姐聽著《憤怒的葡萄》并默默流淚，她懂得斯坦貝克在書中所說的愛與諒解，并以這種態(tài)度跨過了一道道成長中的坎，逐漸走向成熟。

家對于青春期的孩子們來說，是一個意義重大的地方，當遭到外在撞擊時，家會是一個給予緩沖的避風港，格蕾塔在創(chuàng)作《伯德小姐》時，敘事重心在家庭關(guān)系的撕裂與歸屬上，初版劇本完成時，片名叫做《母親與女兒》，刪改后才成為了現(xiàn)在的樣子。在影片中，母親是伯德小姐飛向遠方的一大阻力，她以非常現(xiàn)實的理由“我們供不起你讀那里的大學”打斷了伯德小姐對于遠方的想象。小到房間整潔、大到人生理念，母女兩人在思想上的差異，造就了激烈的家庭矛盾，如何與父母和解，幾乎是每個青少年成長階段不可避免的課題。母女兩人在一次次爭吵中撕裂著、消耗著，伯德小姐渴望得到母親的認同，但兩人倔強的性格讓她們難以輕易的坦白心跡，只有父親這一角色在中間調(diào)和，把母親扔掉的信交給在異鄉(xiāng)的伯德小姐，這對別扭的母女才得以和解。成長中難免會有失去與不舍，一部分人的青春會以一種殘酷的方式收尾，而伯德小姐的青春則是以一種溫暖的方式結(jié)束。以這種角度來說，伯德小姐還是一個Lucky Girl。

從“Call me lady bird”到“Hi，I amChristine”伯德小姐離開了薩克拉門托，只身一人到了紐約，現(xiàn)實戳破了“別處'的烏托邦假象，生活本來的面貌逐漸清晰地呈現(xiàn)在眼前，成長中經(jīng)歷的一切事情讓她收獲了成熟的自我認知，接納了真實的自我，也重新愛上了自己的故鄉(xiāng)，她用一種回歸的姿態(tài)進行告別，以離開實現(xiàn)了一場成長蛻變，從一個人生階段跨入另一個人生階段。盡管電影沒有展現(xiàn)紐約之后的生活，但我們有理由相信，那個充滿野心，為目標執(zhí)著堅持的伯德小姐，會用她生命中本質(zhì)的勇敢、堅韌，成為更好的自己，而薩克拉門托女孩格蕾塔葛韋格已經(jīng)用《伯德小姐》證明了她告別的意義。